顾觉昭心下一惊。
他不自觉越发搂紧了苏素锦，应着，“好。”
说着，两人就要往回走。
姜瑜见状，瞬间紧张起来，她怕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此破灭。
“苏小姐！”她厉声叫住了苏素锦。
苏素锦慢悠悠地回身，冰冷如同漫天大雪的眼神落到姜瑜身上时，让她都心颤。
“怎么了？还有事？”
两个轻飘飘地疑问，佐证了苏素锦对姜瑜和顾觉昭的私事毫不在意，或者说，不想在意。
苏素锦的处理办法让姜瑜无法相信。
难道说，苏素锦对顾觉昭一点儿都不上心吗？
绝对不可能！
姜瑜咬紧牙齿：“苏小姐真的不好奇我和阿昭的关系吗？”
苏素锦微愣。
阿昭，阿昭。多么亲密的称呼啊？
好像是从小一起成长的青梅竹马一般。
姜瑜注意到苏素锦的变化，她像是咬定了什么，又重复一遍，“苏小姐真的不好奇吗？我和阿昭的过去。阿昭会骗你，我可不会骗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姜瑜的嘴角向上提了提。
那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表面上看着友好万分，实际上，背后全是溜光锃亮的刀子。
苏素锦不傻。
她知晓这女人的意图，对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无非就想离间她和顾觉昭的关系。可是对方不知道是，她和顾觉昭的心，从来就没贴在一块。
也许以前有过，但以后不会了。
苏素锦的舌根泛起苦涩，甚至有血腥味，让她想呕吐。她不想再在此地逗留，身体的疲惫支撑不住她再体面的站在这里。白天时对着众人巧笑盈盈已经消耗了苏素锦巨大的精力，此时，她只想睡觉。
她没有说谎，真的只想睡觉。
苏素锦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位小姐，我好奇也好，不好奇也罢，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就如同你的爱意，我认为，好像和顾先生，也没什么关系。好了，我不想和你多说，当顾太太，可真消耗精力呢。天色已晚，小姐您请回吧。如若再不离开，我可要告你扰民了。毕竟，你双脚所站的地方，可是通往顾氏休息室的路呢？”
她的声音略带懒意，仿佛将要睡着，连眼皮都不愿多抬一下。可说出的话却强劲有力，让姜瑜的脸色越变越白。
末了，苏素锦抚了抚耳畔的碎发，头也不回地按了电梯键。
就在她一脚踏进电梯的时候，姜瑜再度开了口。
“苏小姐。”姜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的。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我是姜瑜。”
苏素锦没有给任何反应，她就这么冷冰冰站着。电梯到了，再踏上去，门合起，人随着电梯开始上升。
姜瑜的声音渐次消失。
密封的空间，终究又剩下了两个人。她和顾觉昭。
亦是姜瑜口中的阿昭。
一想到这个称呼，苏素锦的神经就像乍然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万分。可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忍着，咬着下唇，也要装。
近乎自虐的行为。
苏素锦突然想起在家看得那些都市感情片。不少善男信女因为爱情的一时上头，冲动地走进了婚姻。热情不会持续太久，甚至可以说直线下降。当新鲜感完全消失之后，多半出轨。
从一个怀抱，奔向另一个怀抱；从一张床，走向另一张床。
在那些片子里，大多男人出轨，几个女人在一起争吵、愤怒。她们个个振振有词，谁都是男人的“爱人”，谁都是付出者。
到底谁错谁对，苏素锦也无法判断了。
比如此刻，她和顾觉昭沉默地乘电梯到了下榻的楼层，又沉默地走了出来。
或许两个人都有预感，一切风平浪静都是假象。过了今晚，或者说，自姜瑜出现，命运将会发生重大的逆转。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所掩埋的真相，迟早大白于天下，就像是黑夜褪去，被冲上沙滩的海底白骨一样。
顾觉昭顿了脚步。
他说，“对不起。”
苏素锦最害怕这个。
如若他辩解，撒谎，甚至是沉默都好。可一旦低头认错，苏素锦心中就有忍耐不住的怒气和怨气。
她转身抬头，怒目而视，刚好对上顾觉昭垂下的眸子。
“顾觉昭，我不关心那个什么姜小姐和你的过往。我早就说过，你我结婚，结得仅仅是身份，是顾家和苏家的联姻，而不是你我。你，顾觉昭，我，苏素锦，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皆有过去的故事，这我不掺和。但是——”
苏素锦有些哽咽，眼睛里闪有泪花，“我唯一在意的，是姜小姐说的，本来和你结婚的对象，应该是她。她说，顾觉昭你的婚姻就是一场骗局。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认为她费那么大力气站在你面前就为了说这几句假话。所以，顾觉昭，告诉我，你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
在她眼里，顾觉昭此时就像是落寞的神明。他高大的身躯虽然依旧直直站着，可头颅依然垂下，肩膀也像承担了千万斤的担子，不堪重负。
顾觉昭眸子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里浮光翻涌，云波诡谲，如同傍晚时分落日晕出的最后一点暮色。苏素锦有种担忧，担忧那落日坠下之后，便是长久的，再无星亮的黑夜。
可她又期待答案，确切来说，是确定脑中的想法。如此多年，苏素锦不是没有感觉。天降的婚姻太过突然，虽说是来自先辈的祖训，可苏素锦明明记得，爷爷在世时，未曾于顾家交好，又怎么会将自身的婚姻委曲求全给一个从未见过的毛头小子？
苏素锦生了疑。
无数个迹象表明，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只是她还未知晓，苏家到底给了顾家什么好处，或者把柄，才让对方接纳苏家，才让顾觉昭娶如此平庸的自己。
不是苏素锦不自信，而是她太过了解名门豪族，尤其是顾家这种经过多年积累，家底子厚到一百个苏家都比不了的。对于他们来说，门当户对尤为重要。这亦是每个公子哥血脉里天生就秉持的观念。
所以，世间从来就没有灰姑娘的故事。有的话，也只是在童话里。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素锦坚定地望向了顾觉昭，“告诉我答案吧。无论……那是什么。”
她不想再被蒙骗鼓里。
但顾觉昭并没有说出让她期待又畏惧的话。
那一刻，苏素锦在他的眸子里像是看到了暴风雪的降临。在那个世界，狂风大作，黑云翻涌，天寒地冻，那是一片死寂沉沉、没有生命存在的广阔荒原。
顾觉昭呵出一口寒气。
“苏素锦，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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