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兴顺着声音看去。
在那朝阳初升，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线中出现了一位身影。
那是一位老者，老者满头白发，身材高大，背后背着一个黑匣，步伐不快也不慢，身形与那天际线几近融为一体。
“是这老头....”
郁宝儿眼睛一瞪，显然对于来人十分的震惊。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困守天外城的洛长青。
沈道兴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洛前辈。”
洛长青早就出现在了周围，方才两人一战他在一旁看的真切，尤其是那沈道兴最后一刀，让他有些惊艳。
洛长青看着那将要初升的太阳，问道：“你的刀法和谁学的？”
沈道兴回道：“自己练的。”
洛长青微微一笑道：“怎么练的？”
沈道兴淡淡的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虽然仅仅是八个字，但寻常人却很难体会到其中的艰辛。
其中不仅流淌着大量的汗水，还有那数不清的血。
旁人不懂，但同样身为刀客的洛长青懂。
洛长青看着面前青年，道：“你想看看这黑匣中的刀吗？”
郁宝儿听到这话，挡在沈道兴的面前道：“你要干嘛？”
难道这位闻名天下的刀仙，要对自己的师兄动手不成？
“师妹，无妨。”
沈道兴看着面前满头银发的老者，缓缓的道：“晚辈也想看看刀仙的刀，到底是何等的锋锐。”
北地第一刀客，长生榜第九的高手。
这世间能够让他出手的人都是极少的那一撮，沈道兴自然心驰神往，甚至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烧，都在沸腾。
能够与天下最顶尖的刀客切磋，这是他此前梦寐以求的事情。
洛长青笑了笑，“国仇未雪身先老，匣中长刀夜有声。小子，看好了。”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得那黑匣子微微一颤，随后刀吟之声如雷霆响彻四方，一缕白色的刀气直冲天际而去，只见满头白发老者一声清喝，一把长刀从黑匣子冲出。
只见那刀气直冲霄汉，天上的云都被冲散。
而后一把绝世利刃浮现在眼前。
曾有人持此刀纵横江湖一甲子，名满天下。
沈道兴眼眸倒映着刀光，满脸震惊。
洛长青手中持刀，神色淡漠，“来吧，老夫仅以二品之境施展此刀。”
回过神的沈道兴握紧了手中的百炼刀，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即使是二品之境的洛长青，但依旧是那刀中之仙，依旧是成名一甲子的顶尖高手，他的刀道也依旧在沈道兴之上。
那种无声无息的压迫感传至开来。
洛长青屹立在天际线中，仿佛是溶于了天际，又仿佛是天际融入了那满头银发的老者。
一缕破晓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之上。
就在下一刻，沈道兴手中的百炼刀动了。
阳光仿佛再次隐没消失了，奔腾不息的江水由东向西而去，连绵不绝，死寂的天空出现了一轮圆月。
月光一泻千里，照射而来。
顺着那月光照射，锋寒无比的长刀撕开了空气而来。
仔细看去，那江河竟然是红色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河水是红色的，就是那血河也没有这般艳红。
那圆月也是红色的，这世上也没有月亮会是红色的。
刀光很快，当月光落下的一刻，刀光已经欺身化成了鲜艳的红月。
刀光不是刀光，原来是那红月。
或者说那红月就并不是红月，而是刀光。
洛长青眼中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一道清脆的声音划破寂静，极致的光芒从他的手中绽放，那闻名于世的夜雀刀陡然出鞘。
刀光泯灭起落之间，则是生命和死亡。
这是刀客本质。
洛长青的手上死了太多的人，埋葬了太多的野心，见惯了世上的悲欢离合，很难有东西能够动摇他内心的心虚。
叮--！
夜雀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光，穿破了那红色的河，红色的月，红色的刀光。
分明是沈道兴先出刀的，但那夜雀却后发而先至。
一切最终都化为了平静。
破晓的阳光照射而来，笼罩在这一方天地之上。
沈道兴额头之上涔涔汗水，大口喘着粗气。
他持刀的右手之上已然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方才那刀是可以抹在他的咽喉，但在最后却调转了方向。
洛长青站在远处，犹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那夜雀已然归鞘收入黑匣子中。
两人没有再说任何话，因为再多的话也是多余。
因为刀会说话，已然将他们想要说的都说清楚了。
“身在江湖之上，无需说再回。”
洛长青背起了黑匣子，向着远处走去，其身形渺渺与天地合一，逐渐消失在了天际线当中。
沈道兴看着洛长青离去的方向，陡然间觉得那背影有些落寞和孤寂。
郁宝儿急忙走了过来，宽慰道：“师兄，那老头修为压制到了二品，但也是欺人太甚，他在一个甲子之前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刀客了.....”
沈道兴看了看手中的伤疤，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一刀的风采。
刀出鞘的瞬间仿佛就是人的一生，里面有生，同样也有死。
沈道兴自嘲道：“这世上的刀客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郁宝儿重重的点头道：“对，不是他的对手不丢人，他可是刀仙，大楚天听和龙虎山视之为心腹大患，我听说这两方势力派遣了不知道多少杀手都没能除掉他。”
沈道兴看了一眼冉冉升起的朝阳，缓缓道：“师妹，我们回去吧。”
郁宝儿凑上前，小声道：“师兄，你没事了？没有被那老头打击到吧？”
沈道兴轻轻一笑，“没事了，回家。”
“好啊，回家喽。”
郁宝儿咯咯一笑，牵着自己的小母马走在前面。
碎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各位刺眼夺目。
..........
蔚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越发显得它的深邃无边。
满头白发的老者屹立在天地之中，看着手中那被刀刃斩破的袖袍，微微一怔后才笑了起来。
“纵横千里独行客，何惧前路雨潇潇。”
随即他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在一盏茶之后，那孤峰之上有着北地最美的朝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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