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炉成丹几十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个极为不屑的苍老声音响起。
像极了老资格训斥小年轻。
沈白目光一转,便看到了说话那人。
不能说是一个人,那是一头妖。
与龙族变化人身喜欢在额头上保留两支龙角标示身份一般,此妖拄着拐杖,白眉白须白发,额头上却是两支鹿角。
鹿妖。
看起来精神矍铄,拄根拐杖完全是装样子,以它大乘期的修为,哪里有半分老态?
沈白一眼便认出了此妖的身份。
号称鹿丈人,乃是旁门九大散仙之一,凤丘生朱颐颢的岳父。
凤丘生这一脉的修士多在凡俗间打混,特别喜欢凑到凡俗帝王的身边去。
这一点,与那些修道不成,或者是心志不坚、或者是资质太差、又或者干脆就是贪慕享乐的修士差别不大,都喜欢蛊惑凡俗帝王,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凤丘生一脉的修士更为霸道,自己将凡俗帝王蛊惑了,就该对其他围绕在凡俗帝王身边的修士喊打喊杀了,说人家哄骗帝王、败坏国家。
千年梦中,凤丘生一脉的修士,还总是想把自己那一套加进修行界,让全天下修士都按他们的想法做事。
这在沈白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故而,无论梦中还是梦醒之后,沈白都没有与他们结交的丝毫想法,无它,看不起而已。
修行之人,不追逐大道,反而整日叫嚷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与沈白从根子上就不是一路人。
不过,千年梦中,沈白自身是没有怎么参与药王宗和神剑宗、自在阁等势力的高端争斗的,也不知道其中太多的内情。
反倒是梦醒后,那次争斗被沈白提前激化,其中还隐隐约约冒出了凤丘生一脉修士的影子。
沈白也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凤丘生与神剑宗、自在阁暗中串联的事情。
以往,沈白也没功夫专门去找凤丘生一脉的麻烦,这些事情都有微山真人和师尊丹犀道长考量。
但今日,这鹿丈人自己送上门来,沈白对他却不会客气。
“奇哉,区区麋鹿,也敢与药王宗议论炼丹了?”
沈白一语揭穿鹿丈人的原身身份。
这对于妖族而言,便是一种侮辱。
它们虽然各有出身,但成了妖之后,就与出身种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
称呼妖族,只提它的本来出身,就像是称呼某人为“猪先生”、“狗小姐”一般,明摆着在贬低。
鹿丈人果然大怒,提起拐杖一指沈白:“小子竟敢辱我!”
沈白冷笑:“辱你又如何!若非看在敖陵公主面上,凭你刚刚一语,我已将你斩了。”
鹿丈人愈发暴怒,它又不是看不出沈白的修为只是出窍期,旁人再怎么说沈白厉害,鹿丈人总是仗着自己大乘期的修为,从不觉得沈白真的能如何。
更何况,鹿丈人背后还有凤丘生,有那位在,它平日里不管到了哪里,都要被人捧着,随意指摘旁人,人家也只得忍耐生受。
它看沈白、药王宗不顺眼,要来排贬几句,本拟沈白区区出窍期,也只能与旁人一般忍耐,却不想沈白竟敢叫嚣着要斩它。
鹿丈人更要大骂之时,确实被沈白那句“看在敖陵公主面上”惊醒,这里是龙宫,为的是给龙族公主祝寿,它要是敢在这儿生事,就算背后有凤丘生撑腰,只怕也不好交代,毕竟龙族的仙人可不怕区区一个凤丘生。
“好好好!小子口出狂言,今日是敖陵公主寿宴,丈人我暂且不问你的罪过,我只看你如何将大话圆上,一炉成丹几十颗?哼哼,谁人不知,九乃数之极,炼丹一道同样不可脱出天理,一炉九颗便是极限!”
沈白听了鹿丈人的说法,登时笑了。
左右环顾,夏慕和冯盈盈微微皱眉,根本看都不看鹿丈人。
崩潮子笑容怪异,完全是看热闹,随时准备嘲笑的样子。
余下各派弟子,尽皆如此。
跟在沈白身侧的众女更是无不掩口,展葳蕤最是无所顾忌,已经笑得捂着肚子了。
沈白笑得叹气:“九乃数之极?炼丹一道不可脱出天理是真的,但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九乃数之极。”
猴子吕畏当即接口:“这就是凤丘生自己搞出来的伪道,什么乱七八糟都号称天理,若是大道那般简单,这世上早就没有凡人了。”
鹿丈人又瞪向猴子:“兀那猴妖,凭你也敢侮辱凤丘生!”
吕畏道:“凤丘生算什么东西,他能胡说八道,我偏说不得么!”
夏慕这时也开口了,不过语气倒是还算平和,他只对沈白道:“道友,论起数之极,以我之见,或许该当在一与三间。”
沈白闻言微微点头。
夏慕这个说法,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根据。
首先,修士修道,各家道祖所著《道经》乃是必读,寻常人或许无法从中悟出修行法门,但对于今后领悟大道,却是极大的启发。
各家《道经》中,类似“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条语俱在。
此中的一、二、三均非实指的数字,至于具体含义,在历代修士的著述解读中也各不相同。
不过,其中争议最大的,却是集中于“二”,不在“一”、“三”。
沈白知道,夏慕所言数之极应当在“一”、“三”之间,就是说大道为“一”,万物为“三”。
其中一是本源,三是无穷。
这么看,“数之极”确实也只能在这两个概念里去寻找了。
至于“九”?
沈白已经懒得评论了,只回答夏慕道:“道友所言甚是,可惜我等距离大道还是太过遥远,数之极,此事恐怕诸位天仙也不得定论吧。”
听得此语,周围众人竟不约而同颔首。
这核心坐席上,哪个不是各大派的杰出人物?
自是更加认可沈白和夏慕的观点。
鹿丈人这一刻只觉自己完全是被无视了,顿时羞恼交加,但是要让它同时挑衅这么多人?
它脑子还没坏掉!
当下,鹿丈人只将沈白挑出来叫嚣:“沈白,你一个出窍小修,懂得什么大道,一三之理本就不是阐述数字,要论数字之极限,便是九!”
话音未落,猴子吕畏翻个白眼道:“什么数字之极,依我看,恐怕你们是数数只能数到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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