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钊眼中带着不舍却又不得不叹气：“倒并不是我不想留在宁波，只是我这次来也是从宁波辗转过了要往京中去。”
“京中？”成陆讶异，压低了声音：“我见你来信说是参加了什么同盟会的活动，上月里你们的起事不是被镇压了，你这时候还往京中去？这可不大稳妥。”
提及此处李钊也不免有些低落：“是啊，但却是因为这会没了，我才得去京中继续！徐先生已经先行到了京中，这光有一个地方是不行的，若是要全民都觉醒起来，必得要多个地方都有人去领头，尤其是北方，越是在朝廷中心之处，越是要有这样的思想觉悟，这回起事不成更是让我吸取了这样的教训，你可知同盟会的领头人孙先生？”
“略有耳闻，也是位极厉害的任务，从前他在广州时大约有过军火采买的事，过了我这边，倒是略打听了一些。”成陆点头回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回他的军火可是从你这儿走的？”李钊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迫切地追着他问道。
成陆自然是摇摇头，这事情都交到了金凌手中，况且最近一团乱，他也不能得知了：“没有，最近我这边也是各种乱子，并不曾听说有趣湖北、广州那一带的货，便是有也不过是几十支的单子，你如何有这样一问？”
李钊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才慢慢说来：“这回起事失利，却也有这样的缘由在里头，当时定好兵分几路同时发难，没到到各路皆出了变故，伤亡最大的便是为着这原来该支援到的军火只到了一半，因这起事败了我与孙先生分开而走，所以一直不得相问，方才你说起军火采买之事，我才想起了这出与你说来。”
“倒是确是近来这江南制造局、金凌制造局都管的越发地严，不能随意接外单，只是随之也有许多私兵厂在接这些外头来的单子，到极有可能是从他们手上出不了单子。”成陆略想了想道，“只是我到底与孙先生不熟悉，这样吧，若是将来有需要的，你做个中间人，从我这儿走货，到底有多少能给出多少，不至于中间跑了没赢叫后续不能上的。”成陆应承道。
这一番话叫李钊确是十分感动，便握着成陆的手又是不肯放了：“我竟不知道如何说感谢你的话了，从前我想偏你为商，有自己的志向不能同我在一条路上走，只是到了眼下，我竟又无比感激你为商，你我的道路最终还是走到了一处上去，成陆，有你这句话，将来会有许多人感激你的。”
“你不知道宁绍公司这一路走来多少波折，其中有许多也是依靠着他们站起来的，推己及人，我也希望自己所做的，能回报他们一二罢。”成陆抬头看着紧闭的门，眼神直直地穿过这扇门看着远远的外头，说地颇是感慨。
李钊果然如他说的没有在宁波停留多久，在成陆家中住了五日，每日里都是天一亮便匆匆出去，直到天黑再回到这儿与成陆畅谈半宿，似乎宁波这座城市给他的惊喜远远要比他所想的多多了。
成陆先后带他去见了钱业为首的商会之人，又带他去了蒋家拜访陶斯禹，果然这二人是十分一见如故的，陶斯禹怎么都不肯放李钊走，对广州发生的一切变化都十分新奇，李钊脱离不过，便在蒋家住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才是冯知章送着他回来了，若是李钊到了实在是不得不从宁波离开的时候，这陶斯禹倒是未必肯放他走。
离立夏还有十日之际，李钊趁着夏日正好，便搭着宁绍往天津的船要出发，成陆特地送到了码头，又多番叮嘱钱文照顾。
李钊久未见成陆，总觉得这才到又要分别，只是男儿自有男儿的姿态，又不肯做留恋的模样，便是豪迈地告别一句：改日再见。
成陆唤成泽递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过来，“这个给你带去，里头有我的锦囊妙计，等你等你到了京中再看，或大有助力。”
李钊也不问，只道了谢便接过，没想到这看起来小小一个木匣子，拿起来倒是还有些分量：“这是？”
“你别问，到时候看了就知道。”成陆的手在上头压了压，故意不叫他打开。
“好。”李钊干脆利落地收下，看着这码头繁忙的景象感慨：“船票维持会！这几日见的这些人实在是叫我刮目相看，看来我的眼界要在大一些才是了，不只是读过书的人，便如这些商人、还有各种做工的，也是该一同去动员的，便如钱会长之流，我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我辈中人，我实在是从前对他们的眼光狭隘了，这回到了京中，我一定要向徐先生去好好叙说叙说。”
成陆顽笑道：“你这话我这两日听得耳朵茧子都出来了，你也别光说道，有机会请徐先生一同道宁波来，你说不如让他亲自来见的好，咳咳咳。”只是他正说着话，忽然就咳了起来。李钊忙关怀着：“怎么了？可是风寒了？”
成陆一时间有些咳地说不上话来，成泽上前一步道：“李爷不妨事，少爷他这是自己贪凉吃了些冷的，你去蒋家这几日就找大夫来看过了，说咳几日就好了，看着吓人，并不打紧，您快上船罢，别耽误了时候。”
“好好好。”有身边人如此说了，李钊便放下了心来，听着成陆咳嗽一直不停，也不敢耽误，忙先是道别让成陆赶紧回去歇着用药，成陆一直看着李钊上了船，远远地看不清样子了，才忽然一下子就倒在成泽身上。
等他清醒着精神醒来，依然是三、四日之后的事情了。
一醒来就是成泽在边上变着样子的甩脸色给他看，吓得成陆刚醒来又要装睡着的样子闭眼过去，生怕成泽见了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说。
“啪”毛巾甩在谁盆里砸出来水花声，接着便是阴阳怪气的声儿：“您还没醒呢，那我看这太古洋行撤离的好消息跟您说了也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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