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们与李召相约不过十天半月便能相见,只是却没想到从徐南那儿得来消息,他离开了天津已有许多时日,便是为了“青年会”之事前往京中相会同僚,于是三人之约只好作罢,而成陆此时离初至天津已一年有余,他才掌握邵家业的军火生意之时还尚无全盘把握,如今便大不相同,见詹天佑后他便打准了心思要回宁波,这回,有这军火生意在手里,只要与凤三的利益关系再次,想来也能得他做一做靠山,此时若成家在想对他动手,也得思量几分,怎么想来这都是到了该动身回宁波大展拳脚之时。因而这每日课程之余,成陆便动起了心思,只是他们来天津是奉朝廷之令来的,若是要走,没有朝廷之令必然是行不通的。
“你送封信回金家,叫老王爷往京中打听些消息,不能真等到两年之后再走,到那时,或是邵家业早就缓过劲儿来,如今趁着段云业尚且压着冯海宁有掣肘他,必然得走。”
金凌嗯嗯啊啊地应着成陆的说话,手里鼓捣着从江南制造局新做出来的枪拆解了第二遍,眼睛盯着手上的东西是片刻都没有分神,成陆一瞧他这模样就知道没有听他的话,于是便立刻将话放到这上头来说:“金凌,你手上这枪…”
“哎,你这问就问的好的,这是6.8毫米口径毛瑟枪,这是试造出来的第一批,当然这弹药是没有的,眼下大批量产出来的…..”金凌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闭上了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不用费脑子了。”成陆神色自若地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成!我一会儿就去发电报。”金凌顿了顿又说道,“倒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你若是要走,叫段云也知会一声,你一个人走我想大约是不成问题的,”金凌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如今不是都说朝中局势紧张,哪里还有那个心思来琢磨我们。”
“不行。”成陆一口回绝。
他被成家强迫来到此地也就罢了,若是连走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走,日后如何在众人面前做威势,难不成还要被成家一口偷偷摸摸地背后之言给将了不成?
“我要走,必然要走得响亮,决不能就这样离开这儿。”成陆立言。
金凌以摊手,无奈地玩笑道:“我们到这儿来,便是没有朝廷,还有那位军机大臣、学堂总办,你要响亮地走,我看得请他们送你走才算。”
这不过是金凌的一句戏言,没想到成陆还真听进了心里,一副认真思索地模样,竟还点了几下脑袋:“你说的极是,只有这样才算是走得正大光明。”
“停停停,阿陆你醒醒,我说的可不是你家的成泽,他们二人要是能有这么轻易被你给吃准,我们早不在这儿呆着了!”金凌一脸的惊恐。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你也想不到我还能有压邵家业的一日不是,你也说了如今朝廷局势混乱,我们未必等不到机会,你先往家中去打听消息。”成陆丝毫没有被金凌的惊恐给打乱,这话便是一门心思要走到底的意思了。
金凌怎么会不知道成陆此人,便不是个扭转方向的,便只好随了他的意,先做布置。
只是成陆任凭他布置做的如何的早,却不及世事之变,在李召离开天津的几个月后,成陆还沉浸在他回宁波的筹划之时,李召突然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即刻到了军官学堂来找他们,成陆先得了消息又去寻凤三,却得知凤三叫段公馆急着叫回了天津,只好先去独见李召。
“你这是怎么了?”凤三一见李召的模样大惊失色。
虽说李召从前因要两地来往赶路,因而时常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只是却从未见他如眼前这副模样,眼下青灰,衣裳也是灰扑扑的,胡茬青灰地也顾不上清理,一看便是好几日没有休息的模样,好在瞧他的模样精神确是很好,成陆这才放心,想着应当不是受了什么意外。
“我上回同你说起乱子,果然不只是风声,我亲自去京中走了一遭,你可知我听到了什么消息!”李召顾不得说明自己情形,急急地说着京中之事:“袁世凯被扣押了!我想是你们应当不知道这消息,便赶紧来告诉,凤三若是在,你赶紧知会他,我不能在此就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你又有何干系?”成陆一听他如此说便有些紧张,看来是他料想错了,李召还真是被卷入了一些事情之中。
“我不便与你多说,长话短说,我去京中之时,正巧听闻袁世凯也在京中,想起与凤三上回所说之言,便又几分好奇想去见识下这位人物,谁知竟看到他被人给扣进了马车,这扣押的人呢我实在是不知道,只是他们大约看见了我,第二日我所住的驿站便有人来打听,我便急急地走了!”李召匆匆说完,便又急切要走的意思。
成陆此时心情极为复杂,一时间这消息实在是来地太猛,活生生叫他给吓愣了片刻,好在成陆也是个见过风雨之人,不管这后头是什么事,他头一件先是想到了李召,这会子先解决李召之事要紧:
“他们若是查到了驿站之处,怕是也能很快摸清你的底细,我想眼下你家也不是什么安稳之地,事出紧急,我立刻找人去接你母亲送往宁波,在宁波我还算能说的上话,那儿还算太平,不如先将你母亲送去安置,若真是你说的袁世凯被扣了,怕是马上要打乱了,你也不敢在天津逗留,也一同去宁波躲避风头再回来。”成陆急切地布置。
李召感激地握住成陆之手,却还是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放心,我已做好了打算,我这回来一来是要告诉你们这消息,二来也是要同你们告辞,我会同母亲一块儿去广州。这回我去京中与那儿青年会一番交流,得知如今广州一地已然是革命最新之地,其中有位先生推举我前往广州学校做个先生,我便应了。只是没想到这回事出紧急,由不得我准备,只好匆匆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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