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备军官行营学堂 学生寮舍
成陆往凤三寮舍的路上正好要从包倍光那屋前过，他与虞老三是一同住的，想着许久未来见包倍光的，他便与金凌一到进去要找包倍光说话，包倍光自来那日虞老三之事后便一直同成陆他们气着，便是碰到了也要扭头走，成陆只好随他先消了气再来找。只是这屋子还没他进去，他又叫金凌给拦住了：“我看现在不找倍光的好，他不定心里多赌气呢，满心思里都是你没骨气。”
“我倒不在乎他如何想的，只是他身上眼下还带着白莲教的事，不能有失，我听汤寿潜那儿送的消息，这铁路一事叫他们给摆平了，洋人正气头上，詹大学士如今也趁着那起子铁路之事，要到天津这儿来自造铁路，又是在洋人地盘上的，火上添油，朝廷索性一起儿推给了白莲教，正拿他们出气，莫叫倍光此时再出乱子才是真的。”成陆不知为何，总是忧心包倍光再闹出点什么惊人之事。
“你们来找倍光？他申请去二班了，眼下怕是正上课呢。”虞老三从里头瞧见了二人在门口探看，猜他们多半是来找包倍光的，忙出来应声。
“二班？他又不上那些课，去哪儿做什么？”
也难怪金凌有此一问，他们这些人虽并不是从军营中选拔来的，只是段祺瑞特地从全国都选拔了一批各地学堂毕业之人，与成陆他们这些江浙来的放在一处也并不显得他们毫无基础的，皆因这武备军官行营学堂采的是二班制：
何谓二班制，便是在开学之际，先行以洋人的理化、数学、地理，便是从前的天文地理一类的为试题，将这学生分了类，凡是能过了试题合格线的，便入一班，专门学习军事专科，共五大科：步兵、骑兵、炮兵、工兵、辎重科，这便是为了将来都能还归到军中各自营下而设置的，譬如凤三、冯海宁便是都入了各自军营之中的炮兵科、骑兵科，只是他们二人又有所不同，这学堂为了便于管理，便从这各自科目里选了个科长出来，还是由这些学生自己来做，眼下这炮兵科的科长便是凤三，而骑兵科的科长便是冯海宁。而为能够过试题合格线的，便送去了这二班，且先要修半年的普通学科，若是半年后试题未过的，再修半年，修满一年再升入一班。
包倍光从前同成陆他们都是由家中请了老师教的，莫说是这天文地理，便再加上个洋文也难不倒，这包倍光怎么都不该去二班。
“谁知道呢，我前些日子还问他呢，我们不是都报了炮兵科底下，我便同他说了，我还提醒了他好几句的，同他说这炮兵科的科长是段云业，叫他可千万莫选了错的科目，若是到冯海宁手底下，不定要叫他这么收拾呢。”虞老三且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话。
“他既要去二班倒也太平，多是些家境不好没来得及念书，缺有上进心的，与倍光在一处大约也说的上话，辛苦虞兄多照料他了。”成陆向他做了个礼。
虞老三忙推辞一番，三人又说了些旁的话，成陆便直往凤三这儿来了，谁知今日也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便不是个寻访的好日子，找了包倍光找不着人，找凤三却又找不见人，这一问才知道，他与王赫之二人奉了“尚武堂”的令，前往上海督办事宜去了。
上海 江南制造总局
几匹快马沿路朝不远处浓烟阵阵的烟囱方向疾驰，马上之人接披着防风披，极快的速度之间只能见几道青灰色的影子跟着马飞快而过。
“吁！”几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勒了缰绳，马儿急停在一人多高的栅栏之外，栅栏而两侧是进出口，特意隔出了极大的空间可供四马大车进出，在这栅栏之后便是二层的楼门，一楼的大门也是特意做了全开的，几乎是栅栏左右两侧门加起来的一般大，连接着这楼门的便是蔓延不觉的围墙，围墙上每隔二十米便是一个哨亭，只是这哨亭没有人高，四周都围了起来，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特意设了这些炮口，便是为了防那些小人，若是寻常兵上去看守，怕是都守不住这存了心来偷盗的人，都带着枪，没法子，只好上了炮口，才能吓人。”领头之人向身后这些人介绍了一番，最后说到了这黑黢黢的哨亭，言语间很是无奈，只是他也知道这不是闲聊的时候，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也没停下脚步，一行人急匆匆地往里走。
进了楼门里头都是极开阔的地方，一直延续到最远处的港口边上，沿路看去都是连棚的二层半高大排屋，乍一眼看着还以为是连着码头的仓库，只是没间屋子里都有漏出来的轰鸣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味道告诉着来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屋子。屋外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北洋军，在这儿寻常一马的车是拉不动这屋中出来的东西的，最低也得是二马并拉，最常见的便是四马车，马拉的板车上的木箱也不敢多放，都是一层平摆着就往各处走了，没隔十来米开外便有一个岗哨，照这一眼过去，从屋中拉着货出来一直到门口，最少也要过三个关口，每一关口都是人、货一同验了。
他们与几批马车擦身而过，越往港口里头走，越能听见轰鸣之声，走了快一半之后，这说话的人便只能用吼叫的才能叫旁人听清声响，再又过了一小半的路才到了清净的地方，只是那人仿佛还在方才的遗韵中，才第一句话还是吼着的：
“方才那些是造枪厂！在后头是造炮的！这儿才是仓库，再往后头最靠近港口那边儿的是造船厂，我们进仓库罢！”
等着话说完了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低了声音：
“段协理，王营长，这边儿走，王主理已经在里头等你们了。”
二人将头上防风批拉了下来露出了样貌，正是凤三与王赫之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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