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从方才进屋便没有说话，只听着这他们热闹，却听他二人从茶又一路说到了画上头，大有促膝长谈直译，这王赫之自个儿说还不够，便还要攀扯到凤三身上来，叫他连连讨饶。
“你若是叫我说些刀枪的我还能分辨几句，这画我哪里知道的，从前同袁大人家的袁克文往来时，有一副冯海宁特意从上海得来的《四美图》到了他手里，我不过也只读的了上头的字，至于那画笔或是画工的，我是一窍不通”凤三一听到这些便要逃脱。
“你说的可是唐寅的《四美图》？”成陆突然来了兴致。
“是，克文最是喜爱唐寅的书画，既然到了他手里该是的。”凤三笑道，“怎么你也有兴致？”
“真是唐寅的《四美图》？”金凌仿佛不信似的又问了一遭。
“怎么，你也有兴致？”王赫之叫他们弄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有兴致啊，若那幅画是真迹，那是从成家出去的。”金凌嚷嚷着。
“你家同醇亲王？冯海宁？”王赫之此时的眼神可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冯海宁。”凤三说出这名字的同时，成陆心里有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邵家业”。
《四美图》这画成陆有记忆之时便在成荣浩书房里收着了，他偶然间瞧见过几回，因而便记住了，至于为何成陆会将这幅画同邵家业联系起来，便是他亲眼所见成荣浩将这画送到了上海，从前他倒还好奇是送给了谁，而如今他便无需再想的，能叫成荣浩割爱，又送往上海的，怕是只有邵家业一人了。
只是成陆此时尚且不大好将邵家业的名号说出来，只是顺着凤三的话又接口道：“冯海宁特意从上海找人送这画到醇亲王府，相比是很中意醇亲王的喜好了。”
“自然，醇亲王也十分喜爱唐寅，与袁克文都争了好几回了，从前袁克文还住京里的时候，这都是常有的事。”王赫之又跟着解释道。
“那这画怎么能到袁公子手中？”问的是金凌。
凤三便将这画里头的意思，自然是段宏业说道的，一一说与他们二人听，又说了其中郭葆昌的事，这才叫他们弄明白了缘由。
“原来是这样，这倒真是千里送礼，礼重情重，偏是错了时间。”金凌感慨道。
这众人还在论这里头的事，成陆却在沉思片刻后，没头脑地冒出了偏远的话：
“若是这军中有人走私军火给…党，该当何罪？”成陆用隐晦的音将造反儿子隐去了声，又压低声响，便是十足地隐蔽。
“什么？”王赫之叫嚷了一声连忙捂嘴，“这事儿都是…”他作了个杀头的动作，形象地很，“要命的事，谁敢做。”
凤三却听出了什么眉目，低声问道：
“冯海宁参与了军火走私？”
“这是真的？”王赫之又是一声惊呼，听得凤三只想把他的嘴捂起来，这一阵一阵的惊呼，叫他此刻看王赫之的眼神浑然像看那打鸣的公鸡。
“闭嘴！”凤三这一声叫嘴正张了一半的金凌也默默地闭上了嘴，扭头看成陆，还不忘暗地里戳了他几回，眼神里满是疑问：不是说不同他们说这事儿么？成陆反手示意金凌，要他瞧自己的颜色行动。
“倒也并未有眼见，只是，不知你们可知道上海的邵家？”成陆问道。
凤三与金凌摇了摇头，成陆便将邵家业家中的情况略做了说明，而后又说道，冯海宁送到醇亲王府的那副画很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手中，而这邵家业似乎在暗地里做着军火走私的事情，只是他们并查不到他的这些军火是从哪儿来的。
“哦，我明白了，你怀疑这个人走私的军火是通过冯海宁之手出去的？”王赫之顿悟，只是他很快便又否定了自己这一说，“这也不能够啊，冯海宁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倒卖军中的，况且这送到军中的军火不论是哪个制造局出来的，都是打了印记的，若是真到了那些什么党手中，流落出来必定是彻查到部队，那条疯狗再怎么蠢也不能蠢到这份上。”
“只是这冯海宁走私的军火量很是大，若非是从军中出去的，又会是哪儿出去的呢？”成陆仿佛也被此问给困惑住了，只是凤三却在这样的困惑中注意到了成陆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凤三觉得这位“堂弟”似乎与童年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我找人去探查冯海宁与你说的那邵家业之间的干系，若是可以，最好你能派人从那些走私的军火中偷取出一件来，叫赫之去查，也能明了。”凤三很快地得出了结论，王赫之也跟在一旁点头。
“好，我叫人去试试。”成陆此时说话的样子又十分诚恳，叫凤三怀疑方才看到的那抹笑难道是他看错了？
这话毕了，众人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只是凤三临走前，似乎要对成陆说什么话，只是顿了一步却又没说出来，倒叫成陆奇怪。
“你怎么就这么告诉他们了？”金凌等着屋内又只剩了他们二人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没想到，竟然是邵家业在其中参与了，若是邵家业替成海牵线搭桥了冯海宁，那样的联合，仅凭我多半要吃亏在他们手里，所以我得要这些人的助力。”成陆低声解释道。
“他们能信任？”金凌经过成家一事，对成陆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多半还是疑惑。
成陆被金凌这一问出现了片刻迷茫的神情，在脑海中遗忘了许久的幼年回忆随着记忆的海浪打了上来，只是很快却又消散了回去，那封倾注了他求救的信，如磐石横隔在岸上，将所有浪拍了回去，在坚定地承诺，随着时间便都能消散了，更何况是小时候说的话，说的人早就证明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我不信任他们，所以我才让你装作背着我与他们相熟，去江南制造局打听消息，你所做的一切才是我决定将邵家业的事告诉他们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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