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陆很恭顺地应了，话音落进了嘴里却又绕了个回旋出来：
“这些人我倒还没见过的，只是好像还有个二掌柜，叫什么名儿来的，第一日来这儿的时候仿佛见过一回，还是赵掌柜提的。”
吴停云凑过来提醒“钱盛”的名字，成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是了是了，是又这么个名字，怎么不听赵掌柜提起他呢，若他是二掌柜，眼下接手报关行的事倒是最合适的的人选，不知是赵掌柜没想到这么个人，还是…”
成陆话没有说全，赵壶已然知晓他话后头带的意思，略带着慌乱地辩解：
“并非，并非是小人偏私另两个分铺的管事，是，是一时没想起来，钱二掌柜。”一时没想起来几个字说地赵壶口干舌燥，口水也不知怎地卡在了喉口出不来，倒叫他结巴了一阵。
“既是这样，不若叫他来暂代罢，父亲也说只要能接上这掌柜的便好，既然不拘是哪家分铺的管事，不若还是叫这个二掌柜更熟些。”成陆点着头承接赵壶的话应到，并未在意赵壶说这话时有多少的慌乱，反而觉得甚是有道理的。
“只是，只是，那账簿的事，怕是与他有关，恐怕眼下他不大合适。”赵壶多半猜到了这事于他是分不开的，只是不知道钱盛那人到底是自己有了野心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总归他看来并不如那两个心腹能够用的，况且这回将他调到绍兴那儿去，若是这里没了他的人，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的，故而又辩出了这样的话。
成荣浩方才开始并未说话，只是听着这二人一来一回，钱盛那人他知道的，不过是个老实又耿直的秀才，一路勤勤恳恳从他父亲那会儿到如今，没多大的本事，不过是凭着细心不出错而已，照成荣浩的脾气是未必能叫他做个二掌柜的，究竟这许多年下来了，他也不好落个苛待家中老人的骂名，因而一直不过是放着空挂二当家的名并未有多少实权的，往年里正月同各掌柜一齐到成园多得他几句尊重罢了，也不知成陆怎么会提起那人。
“不合适？”成陆轻笑，“赵掌柜，究竟是他不合适，还是您眼下说旁人合不合适的，到底哪个更合适我倒不明白了。”
“这…这…”赵壶哽了两句没说出来话，又低了头。
成荣浩还打量这二人，成陆是存了新不叫赵壶在沾这里的事，自然是不会叫赵壶提的那两人来，若是再僵下去，只怕成陆又要提吴停云，与其这般，不如他来打个圆场，不过就是个报关行掌柜，给他又如何，凭他那性子，也做不出来什么事，况且，成荣浩眯眼又看会了成陆，他也就这些时间罢了…
“那就叫钱盛来罢。”
“是，我也想这到底是报关行的事，与其交给吴管事或是从成园里重新挑个人出来，不如还是交报关行自己理事的人弄地清楚，眼下没有更好鹅鹅，叫钱二掌柜试着做事也不赖，日后若是不满意的，再换人就是。”成陆边承接着他父亲的话慢慢说来，仿佛很是认同成荣浩说的话，将自己提出吴停云一事认作馊主意，得了成荣浩指点才又回到了正途。
这两父子的第一回交手便在这样的言语间落了定，其中各种风雨除却他们几人外无旁的风声漏出去，那钱盛才在家中纠葛不过数日，便接到了此消息，应了成荣浩那日所说的要一“布告”知晓天下，赵壶失势远走绍兴，钱盛则正式成了成家报关行的大掌柜，与这消息一同来的还有黄家的好消息，黄康那事乐馆女子突然松了口说是误解，钱家姐姐因到了年岁被带到成荣秀家做了丫头，又由他家的大小姐亲自做主定了与黄家的婚事，可谓是喜事连连的来，合家都是欢喜，唯有钱盛始终惴惴不安，特意挑了个不着眼的时候又去找成泽，求见成陆一回的，谁知去了几回都未见到成陆，都说是去了码头没回来的。
“成泽小哥，你莫不是故意推我，听说少爷每日里都是这个时辰去的，因而我才来这儿候着。”钱盛拉着从剑门出来见他的成泽急急地说。
“我何必推你，若是少爷存心不想搭理你，都不必叫我来见你的，让你日日在这里吃闭门羹就是，实在是少爷这些日子天没亮地就去了码头，实在是不得空来与你说话，只是少爷也交代了，叫你安心做好你的大掌柜，这回这些事的情日后必然有叫你还的时候，你若是记得好，不记得在报关行里做好事情，将那些个赵壶留下来的东西都给少爷理得清楚明白也算是还了恩情了，我不能与你多说了，还得去码头送药，先恭喜您家出嫁之喜了，届时少爷定会来恭贺的，倒是再见吧。”成泽嘴皮子一溜一大串话说地没听，最后那贺喜到了一半人已然没了影子，他这些时日并不比成陆闲的，每日里往返两处比成陆还多，方才与钱盛说话都是掐着时间的，怕是再耽搁一会子又要被良婉追着骂了。
“都怪那三爷。”成泽来回累地酸，全是拜那位爷所赐，抓着他们少爷不放算什么事，又不去老爷面前说好话的。
要说这成陆怎地突然间就被成荣裕抓地如此紧，非要他这样披星戴月地去码头，比那扛包恐怕还得早的还得从成陆那“代为报关”的案子一事说起，只因这事几乎与钱盛、赵壶之事是一个时间里起的，因而将那处略过，等着一事完了才又重回到那时间里。且说道吃了成荣裕一顿说后，成陆将那案子都拟了，一头里去料理报关行的事，另一头自然派人去给成荣裕送去，他人是不去的，若是成荣裕看了觉得有意思，来找成陆是自然的；若是没意思，成陆也不往上再去提这事了，就当那案子白写便是，只是成陆既然叫人送去多半是自察不能叫成荣裕当做他胡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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