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前，陌上村有一户人家，家中只有父女两人相依为命。
又养了一匹瘦马，作平日劳作所用。
不过后来那父亲遇到战乱征兵，不得不离开女儿前往前线。
独留少女一人在家，以那匹瘦马为伴。
原来少女还觉得少了父亲的约束，一切都是如此的轻松自由。
然而不过一月，她就开始思念父亲，生活的重担也全部落在了她稚嫩的肩膀上。
白日为了生存劳作，晚上则会陪在瘦马跟前，向它倾诉对父亲的思念。
可后来陆续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传言此次被征兵之人十之八九死在战乱之中。
少女闻听消息顿时惊骇欲绝，于是在月下祈愿，期盼父亲能够平安归来。
更是对着瘦马言说，若是瘦马能够带回父亲，甚至愿意嫁给瘦马为妻！
谁也没有想到，当天晚上瘦马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当第二天少女发现瘦马不见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哪里去寻找瘦马的踪影？
而那瘦马一路西行，风餐露宿数十日，终于找到了那少女的父亲。
那少女父亲刚刚打了一场败仗逃窜山林，没有想到遇到瘦马前来寻人，顿时大喜之下驾着瘦马，马不停蹄的返回陌上。
这来回数十日之下，当瘦马带着少女的父亲返回到家的时候，整匹马已经累的脱了形，差点就此身死。
足足将养了数十日才慢慢恢复。
可那少女再也未曾提起曾经的允诺。
瘦马为此悲伤不已，不愿吃喝，只有那少女前来照顾的时候才会恢复精神。
少女父亲察觉异常，于是暗中询问少女。
少女这才把自己那天晚上，因为思念父亲而贸然做出的承诺。
其父闻言大惊，随即第二日于暗处用箭射死瘦马，并剥皮挂于院落外面的一颗大桑树下晾晒。
那院中叫倩儿的少女听到这里，顿时有些不满：“那人太过心狠，瘦马奔袭数十日救主，非但没有受到感激，反而被猎杀，这可是忘恩负义之举！”
“呵呵，那瘦马的却让人钦佩，救主恩义更是让人心生感慨，可错就错在那瘦马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妖和人岂能在一起？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
“这可不能怪瘦马，实在是那少女亲自做出承诺，岂能出尔反尔？”那名叫倩儿的女子仍然不服。
“好好好，倩儿说的都对。”中年男子这才无奈的苦笑一声说道。
“那后来？”那名女子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后来？后来那少女一日和村中的另一位少女在大桑树下聊天的时候，说到此事，那少女无意间说了一句：禽兽岂能和人皆为夫妻？”中年男子的声音接着响起，“没有想到那已经晾晒好的马皮忽然从树上掉落，包裹住了那少女，随之少女和马皮全都消失不见，他的父亲后来也疯了……”
“哼，真是该有此报！”那院中倩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之中颇为振奋。
“你呀……”中年男子说道，“故事讲完了，又走了一路，等会吃过晚饭好好休息一番，咱们明日抓紧时间赶路。”
“父亲大人，那颗大桑树就是在门外的那颗吗？”
“自然是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说道，“怎么，现在害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就出去看看！”倩儿有些不满的说道，说完就向院外走去。
男子笑呵呵的也不以为意，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吱呀”一声，破旧的院门从里面打开，接着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出现在院门之前。
一双大而有神的双眼落在了李青身上，两人顿时对视一眼。
“啊……”那女子没有想到门前桑树下面竟然站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脚步一闪已经匆匆的返回院门。
“怎么回事？”中年男子紧张的声音随之响起，接着匆忙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下人打扮的小厮。
“你是何人？”中年男子看到门前站立的李青，目光又落在李青怀中黄小丫身上，不由眉头一皱，有些警惕地开口问道。
而他的身后，则是一名身材袅娜，匆忙放下头顶幕离的少女。
“惊扰了，在下乃是游历的书生李青。”李青淡淡的笑了一下。
而旁边老马目光却落在了那少女身上扫了一眼。
“老爷，你说那瘦马做法对吗？是不是人和妖真的不能在一起？”就在李青话毕，老马幽幽的声音忽然在李青心中响起。
“人和妖在一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瘦马并没有做错什么……”李青在中年男子一行人诧异的注视下，忽然扭头开口对着老马说道。
“我明白了，多谢老爷……”老马硕大的眼睛之中闪过一抹亮光，深深的看了李青一眼，似乎压着自己心头数十年沉重的负担终于解脱。
“嗖”的一声轻响，在众人注视下，头顶桑树之上忽然闪过一抹红光，接着一道黑色身影化为流光想要逃走。
李青没有阻拦，这一切都将交给老马，或者说瘦马自己决定。
“嘶……”
一声老马嘶鸣响起，那道黑色身影忽然在虚空之中一颤，接着发出一声惨叫，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树下那道血光，则落在地上化为一张完整的马皮。
“这……这……”那名中年男子被眼前变故弄的目瞪口呆，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幕离之下，隔绝的目光反而隐隐透出惊异和好奇。
“老爷，我去了……”老马声音再次在李青心中响起，然后化为一股黑烟窜入那完整的马皮之中。
“希律律……”黑雾隐隐，一声悠长的嘶鸣声响起，一匹黑色的健马从黑雾之中走出，停留在李青身前。
“哈哈，在下告辞。”感受如同新生的黑马，他知道瘦马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不由哈哈大笑一声，身形一闪，已经落在黑色健马之上。
长袍猎猎，李青对着身后的众人抱了抱拳，黑光一闪，黑色健马已经扬蹄而起，驮着李青和怀中的黄小丫逐渐消失在泥泞的小路之上。
而马蹄声之后，则是一张被点燃的泛黄的画作飘荡在空中化为灰烬。
“父亲……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少女第一个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轻轻的开口说道。
“这……”中年男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心中却闪过那名男子的身影，“他又是谁……”
“罢了，罢了……”男子愣愣的看了一眼李青消失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忽然转身回到小院，“我已经辞官不做，还想这般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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