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先知模样的传道士潜伏于教师队伍,(反过来说,是老师的队伍里出现了异端)。他公开在课堂上声称:地球上的人类还有十年的寿命,十年后,人类将面临灭绝的威胁。只有信奉他的讲义,才能免遭此劫,获得到其他星球上生活的资格。他站在讲台上,一副大义凛然和启示愚顽的严肃态度。尽管如此,这并未使他的话增加可信度。相反,他先天跛足、身材瘦小、面容清忂和略带神经质的眼神极易使人产生误会,难免被歪曲为邪教徒散布‘异端邪说’。所有同学都视其言论为天方夜谭,并怏怏不乐,心里怪他占用自己宝贵时间、阻碍自己大好前程。只有一个女同学例外。这个女同学平时成绩很差,此刻却显示出少有的严肃认真,对老师的讲义推崇备至,还不时加进自己的见解、提出自己的疑问。看得出,她深谙此道,难怪她成绩差,原来精力都用在上这面。其他同学边听边纷纷摇头,可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他与她具体在讲什么,谁也听不懂。只据他一面之词:相信此说的,都是得救之人。他们将离开地球到其他几个星球上居住。人们可根据自己的爱好挑选任意一个星球,这些星球都有各自的名字及特色、习惯等。一旦选定,就必须在此终老一生。比如:有语文星球、代数星球、化学星球、音乐星球·······每个星球都跟地球差不多大,且每个星球都有自己膜拜的神明。它们都知道其余邻居们的存在,却互不往来;除非极少数人由于学问方面的问题需与邻居共同探讨,便穿上特殊材料制成的厚厚的太空服,漫游于浩渺太空,像串门似的方便、随意、简单。
以语文和化学两个星球为例说明它们与地球的殊异。
语文星球的特点是寂静和荒芜。人与其他动物几乎没有分别。他们与地球上的印第安人有某些相似之处,不过他们既不狩猎也不捕鱼,只以自然界的一切可食之物充饥。那里没有火,也看不见房屋、耕地······像地球未出现人类之前的景象。人们住在洞穴里,大部分时间在冥思苦想。除了自己星球的神氏之外,人们对其他人漠不关心,因为谁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人出面解决的问题。一切地球上的习俗都没有。人人知道自己所在的星球有一个神氏存在,但谁也没有见过。人的努力和冥思苦想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有幸一睹神的面目。还有一点与地球不同,那里的人们均为独居,没有血缘、家庭的概念。孩子出生后几个月就被弃于荒野,往往很快就死去,想要活下来,只有通过思考才能得到迅速成长,几周或几个月就完全具备自己生活的能力。那里的人对死没有概念,他们的喜怒哀乐均来自于自身与神氏之间的相通。甚至,他们在这方面与一只猫或狗没有任何区别。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是真正的人生之大幸。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也没人关心这种事。可只要见到死人,他们往往留恋并不忍离去。极有可能,那死人是除神明之外荣誉最高的人。毫无疑问,他们除与自己星球相关的一切,对其他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语文星球的人类只关心语言的问题。几乎每个人都会几十种语言,能与鸟类等其他动物交流。他们认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隐藏着神明的影子。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要穷尽语言及一切可能性。如诗歌,作为其中最高级的语言典范备受膜拜,以诗歌作为生活内容的人日行不离左右,如同地球上人们对金钱的依赖程度。(无疑,他们的神明称做诗神)。诗歌恰似一个离神明居住地最近的王国,那里的人明显比其他人幸福得多,脸上时常泛着神秘的笑容;在地面行走的机会也多,几乎与地球人没有区别。他们可以徜徉于诗歌街,以诗歌换取自己喜欢的东西······
化学星球与语文星球习俗相同,只除膜拜的神明不同。还有一点,化学星球空气污染严重,可人们从不治理空气。其他星球因相距遥远并不受影响,因此,无人对此提出抗议······
这些星球上的人们不但知晓彼此的存在,地球的存在也如同一个遥远模糊的记忆,仿佛地球人对自己幼儿时的记忆,似有似无,既不怀念,也谈不上情感,更不可能返回。人们的一切努力正是为了忘记自己的存在——在婴儿与死人之间的距离。
2014/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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