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之上，云汐颜纤细的身躯摇摇欲坠。抬眸望着身前跪倒的天音，秀眉不禁紧紧从蹙起。
此刻的天音衣衫褴褛，一张冷峻的面容不知何时沾染了血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之中，不断有泪水滑落，狼狈至极。
然而这一刻的他，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忌自己。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一刻都不想松开。因为就像沈宏从未想过沈牧会离开一样，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芙香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鲜血滴滴滑落，划过芙香白皙的脸庞。那仿佛是一滴滴血泪，自那血肉模糊的眼角掠过。此刻的少女早已没有了双眼，面色惨白的晕厥过去。
微弱的呼吸，伴着身躯悄然起伏，可这样细微的起伏，似乎都在此刻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减弱。她的生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围了上来，望着天音二人凄惨的身影，眼中不禁流露出浓浓的惋惜。这一次讨伐冰原之城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惨重了。
“小姐……”
沈宏有些不忍的收回目光，但还是没忍住对云汐颜开口道。他知道，或许在场能救芙香的人就只有云汐颜了。他不希望眼前的天音，变得和他一般。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云汐颜很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躯。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让她险些支撑不住。
将妖月剑缓缓的杵在地上，她这才缓缓蹲下身子。一双明眸望着天音的眼睛，终于是樱唇道：
“有些东西，拥有之时却不知珍惜。直到即将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蓦然回首，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想要挽回可以，可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的留住呢？”
芙香自始至终都守候在天音的身旁，无论是他身为阁主光鲜亮丽之时，还是面对死亡无能为力之时。她知道，爱一个人，即便为他付出所有，自己也不会后悔。
芙香要的并不是回报，她只希望天音能够活着。无论他是否能忘记，记忆中的那位恩人。也无论以后活着的他会跟谁在一起。
少女清泠声音犹如把把尖刀，刺入天音的心脏。他知道，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他一味去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梦中之人，却忽略了这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早就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记的人。
他可以失去一切，却唯独不能没有芙香。
“云小姐，芙香她，还有救吗？”
缓缓收住心中的悲戚，他再一次抬头，勇敢的望向了眼前的少女。因为他知道，此刻还不是他应该悲伤的时候。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会拼命抓紧，不放弃一丝一毫。
“救，自然是有救的。”
云汐颜点头，贝齿轻咬红唇，死死的将溢到嘴边的血迹压制下去。即便她每说一句话，体内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隐忍如她，都不禁微微颤抖。
玉手轻轻抬起，落在芙香的手腕之上，这看似随意，实则承受着千斤重量的动作，并未有人察觉。或许是天音与芙香，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汐颜的身上，他们都想知道，眼下芙香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这一对苦命的鸳鸯，难道真要阴阳两隔吗？
“云小姐，情况如何？”
天音有些焦急的注视着云汐颜，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的情况。只是与他的焦急相比，云汐颜更多的却是淡然。
只见她面色微微一沉，终于是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那些人强行施展内力，逼出芙香体内的精血，这本就是极其残忍之举，精血尽失之人必然功力尽失。更何况那些人手法蛮横，导致芙香全身经脉尽断。即便我能将她的命救回来，也挽救不了她的一身修为，这一身，她都将是一个废人，一个失去双眼的废人。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救她吗？”
眼下芙香伤的实在太重，即便她有妙手回春之术，可在这样简陋到极点的条件下，也实在没有办法。再技艺精湛的巧妇，也难为这无米之炊。
天音闻言，面色却并未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是有一丝释然的笑容浮现。一双眼睛略带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女子，终于是温和的出声道：
“我从未期望着我的芙香能完好如初，我知道，那不可能。云小姐，若非你在此处，或许就连芙香还能否活着，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活命自然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醒过来一无所有的她，是否愿意那般苟且的活着？”
云汐颜自然明白天音的意思，可是医者仁心，她更关心的，是芙香醒过来之后，她能否接受这个残破不堪，一无所有的自己。
天音瞳孔一缩，眼中的坚定仿佛在这一刻有了些许动摇。不知过了多久，他那张冷峻的容颜终于又有笑颜绽开，一字一句的道：
“即便她一无所有，可她还有我……”
为芙香把脉的玉手微微一颤，云汐颜似乎又在这一刻陷入了恍惚之中。是呀，即便芙香什么都没有，只要有天音在，那不是就是拥有了所有吗？
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可只要惊澜在，哪儿就是她的家，哪儿就是她的一切……
“好。”
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少女的手上终于是有了动作。根根银针下落，针针落于穴位之上。那原本陷入昏迷，毫无知觉的芙香，终于是在此刻轻咳一声，有了细微的反应。
在云汐颜的指挥之下，众人用随身带来的木材燃起了篝火，为芙香取暖。或许此刻的这里，是冰雪之中唯一存在温度的地方。
这温度并非源于火焰，而源于所有人心中那一丝温暖。
夜色渐渐将这片冰雪之原笼罩，大战之后的硝烟四处弥漫，满地狼藉，尸横遍野。一道壮硕的身影静静立于高处，观望着脚下的这一切。
远处的火光不断升腾，却在他心中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温度。凶厉的气场骤然爆发，瞬间将脚下的坚冰震碎。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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