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萧颂利用星域空间离开了红燃星，前往冥海。
归墟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他都已经去过，也在每个文明中都将仇恨拉足。
以至于那些生命正日夜不停的为他提供巨量的思灵入账。
萧颂回到了冥海，这里依旧跟他离开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冥海里的实验，可比种子世界里的实验规模大太多，也残忍得太多。
种子世界里的人们，用各种动物做实验，今天切一只小白鼠，明天解剖一只青蛙生命的。
但是在冥海里，即便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实验，动则就是以亿万生命为代价的。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鲜血与死亡，他们还未实现的未来以及对美好的憧憬，在实验者看来，全都不值一提。
而他们却还不知真相，还以为这只是宇宙本身的无情而已。
整个归墟宇宙中，除了高正荣那几个叛徒以及冥海里的实验管控者，其余的生命，对自己身处实验中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他们中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即便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个凄惨的实验品而已。
刚完成一项实验条件更替的山姆走出庞大又精密的管控室，就到了萧颂的面前。
“怎么样，那个湮没在尘埃里的故事，有意思吗？”
生出冥海里的山姆，只要他想，那么无论萧颂到了归墟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能知道萧颂究竟在干什么。
所以他在红燃星上与高正荣等人相见并杀了对方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知晓。
萧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曾经身处在那个故事中的你，现在再回头看，觉得有意思吗？”
山姆坐下身，仅仅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当萧颂以为山姆压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兴趣时，山姆却开了口。
“那得看你的问题了，问的究竟是说那个故事有意思，还是说，我背叛了宇宙联合组织，换来如今的一切是否有意思。所以，你问的究竟是哪一层呢？”
萧颂：“这个湮没在尘埃里的故事，精彩纷呈，不用问也知道是非常有意思的。”
“我问的，自然是你的背叛，到如今的变相长生，活着走过79个宙纪，再如今回头看，心里有哪些想法与感慨？”
山姆扯了扯嘴角，神情莫测的笑了笑。
“毫无意义的悲壮死亡，与苟且的活下来，自然是活着最有意思。”
“我还活着，我领导着的文明还在延续传承，而他们却死了，全部湮没了冰冷且无情的宇宙时光尘埃里。”
“我活了79宙纪，这个令无数生命企及的漫长时间，甚至于连亚斯文明都羡慕，不是吗。”
亚斯文明里，是明令禁止利用科技延寿的。
亚斯文明里，并没有超出种族本身生命长度极限的长生者。
因为在亚斯文明的文明科学看来，科技长生阻碍着文明的进步，会导致文明内部的流动停滞，会造成文明的腐朽。
所以，这么久以来，亚斯文明所有的生命都是走到自身生命的尽头死亡，而没有办法利用已有的科技为自己延寿。
山姆感慨的说：“79宙纪啊，这个令无数生命想都不敢想的寿命长度。”
“79宙纪的漫长时间里，我能看尽宇宙的浮华波澜，能看到无数的兴衰覆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意思。所以，还有什么能够比长寿更好的事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活到这个宇宙的尽头，活着的感觉，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寿命，这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同盟们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快乐。”
山姆笑着说：“你现在一定觉得我这个叛徒很可耻吧，跟高正荣他们一样的可耻，对吗？”
“明明是以背叛整个宇宙联合组织为代价、以他们的鲜血跟尸骨才换来今日的长生与荣华，不仅不觉得愧疚，反而还很自豪。你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也太过恪守那些迂腐的原则。”
“如果你像我一样活过了极度漫长的岁月，看遍了一切的恩怨情仇，兴衰覆灭，那你的心就会很冷静，像我一样冷静。”
“不再为任何情绪左右，做的所有选择，都只会是因为有利于自己而选。”
时间的确会淡化所有的情绪，磨平所有的冲动，消散所有的愧疚，对于任何生命而言，这一点儿是相同的。
“所以，你懂了吗？如果是你，我想你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萧颂神情从容平静，却掷地有声。
“即便让我活79个宙纪再来做这个选择，我依旧会选择跟你完全相反的选择。”
“因为，对于有的人而言，利己就是一切，但是对于有的人而言，他愿意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
山姆扯了扯嘴角，“唔......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是这个意思吧？”
“这句话，我记得是人族远古时候的先贤所说的，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萧颂：“的确很有意思，但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璀璨需要以人族为模板创造一个种子世界，却将这个任务下达给了你，而不是本身就是人族一员的高正荣等人。”
山姆笑了，“是啊，因为我最了解人族。没想到最了解人族的，却是我这个非人族成员，多么的荒唐可笑啊。”
萧颂说：“不，我觉得这还不是最可笑的。”
“我觉得最可笑的是，你以及你带着背叛投降的红燃文明，自以为奔了一个好去处，实则也不过是个看不见的监牢，成为这个监牢实验台中的试验品。”
“而身为试验品的你们对此却并不知情，反而还沾沾自喜。”
山姆那原本淡定从容的神情骤然间剧变。
他神情狰狞着，原本就非常大的眼睛瞪得更大，直接占据了整张连的五分之四。
山姆的眼神中充斥着惊恐跟害怕，以及浓重的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萧颂却只是冷笑一声，“你不过也只是个培养皿中的实验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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