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蒲州知州孟言武叩见圣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深衣黄袍、面容憔悴的皇帝在桌案前缓缓抬头，面带笑容地凝视了孟言武好一阵子。片刻后，皇帝起身走到了孟言武身边扶起了他，又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内殿。
“多少年未见了，孟叔叔已是白发苍苍，朕也不再年少了啊。”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孟言武苍老的面孔感叹着。
“皇上圣体安康，长寿万年！”孟言武说着话，又跪伏在地。
皇帝沉默了一会，微微笑着，“孟叔叔生分过了，朕现在还记得当初孟叔叔把朕抱在怀里教朕识字，识不得就不准朕吃果子，那时候孟叔叔还没这么生分啊。”
孟言武尴尬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膝盖后，在皇帝的坐榻上坐下了。
皇帝也笑着，渐渐地笑容散去，皇帝沉着声问道：“前年蒲州来讯，说南域交至国和百何国起了争乱，染及了蒲州，后来这事怎么不了了之了啊。”
“是王爷亲率大军至南海郡，拢了两国使臣相谈，最后两国迫于我大周皇帝圣威，不得不握手言和了。”
皇帝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朕那位皇叔，身体近来如何了？”
“前几年王爷在济然郡寻猎，坐骑被猛兽惊动，把王爷摔下了马，从那以后，身子就每况愈下了，寻遍了名医也没能见到什么成效。”孟言武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惋惜。
皇帝沉着声，不说话。当初皇帝将留王姬列封去蒲州，实属万不得已，毕竟留王归顺，先帝是不能杀的，而天京也才刚刚平定，齐王旧部还尚未全部剿灭，留下留王在天京也不行，只能把他封去了蒲州，派出孟言武出任蒲州知州，一是为了管理蒲州，二则是看着留王姬列。皇帝不明白，怎么如今这孟言武和镇南王倒有着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眼见着气氛逐渐冷清了下来，皇帝轻咳了一声，立马就有小公公端上了宫里的热茶。
“这是正宗的碧螺春，爱卿尝一尝，这是朕特意令人备下的。”皇帝摩挲着茶杯的雕纹，“爱卿在蒲州住了这么多年，感觉蒲州怎么样？”
孟言武放下了茶杯，点了点头：“蒲州地大物博，物资矿产一应俱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皇上您是没见过，站在那城楼上啊，一眼望过去全是林海，都望不到边，景色宜人啊。而且那边是没有冬天这一说法的，特别是南海郡，臣在那边这个季节的时候，穿的都还是短打，要是夏天，都能热的死人，臣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雪了......”
皇帝笑着，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阵子，又说道：“爱卿这么多年在蒲州幸苦了，当年幽帝巡南时曾在蒲州有一处行宫，那处行宫就赐给爱卿在蒲州颐养天年吧。”
孟言武起身，跪伏在地，“臣谢陛下隆恩。只是臣是孟州浙郡人，离乡已经快四十多年了，年少时还不觉得有些什么，只是这年纪一大，落叶归根的念头就在心里挥之不去，还望皇上能够恩准，恩准老臣回浙郡养老。”
“这样啊。”皇帝笑笑，却没由来地叹了口气，“那就准了吧。”
孟言武在心里稍吐了口气，虽然远离政治中心，但他也是名老臣，这么多年在官场上的摸爬滚打他哪会不清楚皇帝改变了称呼的暗示？
“皇上，该用膳了。”
皇帝抬起头，走进内殿的是他身边的大公公的朱广直。皇帝站起身，又把住了孟言武的手，边疆大员告老还乡时，天子会留下他们在皇宫里陪着用过一顿午膳，，算是对这些老臣的一点告慰，这是从武皇帝时就留下来的习惯。
很快就有十几个御膳房的小公公端着托盘候在了门口，在得到大公公朱广直的应允后，小公公们有序地步进了内殿，把两份菜肴放在了皇帝和孟言武的身前。
“吃吧。”皇帝举起筷子向孟言武示意，“这御膳房今日还算比较大方，前些日子净给朕送一些粗粮来，嘴里实在没什么味了。”
孟言武陪着笑，也动起了筷子，他夹了一块距离自己最近的鹿肉送入口中，宫里大师傅的手艺很独特，即是孟言武身居高位，尝过的菜肴上万，也未曾见过这般珍馐。孟言武顿了顿，心里也已经盘算好了，他看向了别处，自己身前的这盘鹿肉再也不动分毫。
很快，皇上的筷子就如孟言武心中所想，夹起了鹿肉送入口中，片刻后，皇帝惊呼道：“嗯！今日的鹿肉很不错啊。”
他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筷子接二连三地伸向鹿肉，盘子不大，里面的分量也不是很多，终于在皇上准备伸第四筷子时，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大公公朱广直端起了盘子，“皇上......”
“哎，朕知道了。”皇上叹了口气，看向孟言武，尴尬地笑了笑。紧接着，他又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高兴，“爱卿？这鹿肉着实不错，为什么爱卿只吃了一块？难道是觉得皇宫里的手艺比不上别处？”
孟言武闻言立马站起来，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微臣此番进京，还带着两个孙儿，他们年纪不大，没见过世面，顽童贪嘴。微臣方才尝过了这道鹿肉，可以说是人间极品，臣就想，待会把这鹿肉带回去，让臣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儿尝一尝，解一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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