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实验室的项目将领导工程的精髓发挥到极致，无穷无尽的外行要求，无穷无尽的甲方理解，迂回又反复，工期整整拖长了半个多月。
如果一个星期在泰菜店里，纪向之说江遐迩和梁安静小脸蜡黄有些夸张的成分，那现在这四个字，只能用当之无愧来形容。
做好的东西，因为领导一句话，从头再来。
泥人也有几分脾气，江遐迩领头，梁安静打配合，两人在远程视频汇报时说了通阴阳怪气的话，虽然全程不带一个脏字，但多少有些“不懂就不要瞎指挥”“朝令夕改太过分”的责怪。
贺修诚说他们还是少年脾气，梁安静表示：“我们看在秃秃的面子上才没有翻脸！”
江遐迩点头赞同。
“上午说行，下午就通知说不行，全部从头来，哪有这样的啊！”梁安静嘟着嘴抱怨，“而且不是第一回了，我和遐迩这段时间午觉都没得睡！”
“我说我不记名帮你们做，你们俩又不肯，”贺修诚按着他俩脑袋，一起揉了揉，“跟外行的领导做项目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们直博，以后做科研项目，很容易碰到类似的事，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要提前习惯。”
木已成舟，除了抱怨几句，他们俩也只能默默承受，江遐迩看了眼表：“师哥，你先回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你今天打算几点回来？”贺修诚威胁他，“超过十二点我可不会再给你开门了。”
江遐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尽量十二点前回去。”
“开玩笑的，就是想你早点回来休息。”贺修诚鼓励了他们一把，就先回去了。
江遐迩和梁安静是多年的搭档，配合默契，晚上学校里静了，效率就更高。
一晃神，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半，梁安静揉了揉脖子：“遐迩，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数据统计我明天早点来做。”
“你先回吧，你路上还有半小时，我回师哥那儿快。”江遐迩不等他回答，就冲他挥了挥手。
这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标准姿势，梁安静也不多废话，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嘱咐了几句早点回去的话便赶地铁去了。
指针又转了几圈，江遐迩再抬起头来，十一点半。
他保存电脑里的数据，从桌上捡了手机，锁门离开漆黑的实验楼。
南大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虽然有莫项诠这种纨绔子弟，但瑕不掩瑜，学风严谨，校风端正。
凌晨的林荫道冷清空荡，星星两两的也是快步行走的、和江遐迩一样赶着回去休息的学子。
江遐迩低头翻着手机。
这几天，纪向之的短信又出现了，偶尔也会拨个电话过来。
冷静下来的江遐迩还是理智的，一些不得不回的短信，他简单回复几句，纪向之电话催急了他也接，只是纪向之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多的话不说。
不过纪向之真的很烦，电话和短信通通以“家里的什么什么没了，是不是被你带学校去了”开口，结果一接电话，又压根不提东西，一天到晚说一些没用的屁话。
但纪向之还挺满足，每次在电话里都自说自话乐得很。
纪向之刚来的短信，问他回宿舍休息了没，又提醒他，少打扰师哥休息，不要找人家说话。
江遐迩扫完，犹豫着要不要回一个“哦”过去。
这么多天过去，他也没那么生气了……
手机微微震动，江遐迩扫了眼短信界面，不是纪向之秒回的信息，他翻了翻，切到外面列表去，看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走路不要看手机，前面是十字路口，会有车】
江遐迩眉梢微微蹙起，按着那个电话拨过去，对方却是空号。
他又打给纪向之，那边很快就接了，不等他问，江遐迩先开口：“是你给我发的短信吗？”
“是我发的，怎么样，回宿舍了没？”大半个月来江遐迩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纪向之心情挺雀跃。
风吹过江遐迩发梢，送来春天淡淡的花香，江遐迩感觉手脚泛起点点暖意：“你怎么知道我边走路边玩手机，你在南大吗？”
“什么在南大？”纪向之来劲儿了，“你在回宿舍的路上了？还是说，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去南大接你？”
江遐迩停住脚步。
不对，纪向之不在南大。
他偏头，看了眼自己身后，那里没有任何人，周遭也只有贴着地面卷过的风声。
江遐迩看了半天，低声问纪向之：“你给我发的短信内容是什么？”
纪向之觉得他有点没在听自己说话，于是严肃地警告道：“让你少叨扰你师哥！人家是人家，你是你！”
江遐迩冷声道：“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脚步放轻，速度却变快，但一直到宿舍楼下，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声音和人，手机上也没有再收到来自虚拟号码的短信。
江遐迩以前也碰到过一些同校生跟在他后面，只是路上不像今天这样空无一人，也没有发短信到手机上骚扰，大多是没有恶意的。
但这次，江遐迩有不太好的预感。
他一连警惕了好几天，自己一个人在路上时候也回头张望，但奇怪的遭遇又没有再出现了，他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三月底，项目总算到了收尾阶段，现在江遐迩和梁安静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和对面那些甲方打拉锯战，一天下来对着PPT讲完，喉咙都痛了。
江遐迩润了润喉，和梁安静瘫在椅背上，抬头迎着下午的阳光，呼出一口气。
“遐迩……遐迩……我的好遐迩……”
“等结束了，我想请一个星期假！”
“再也不动弹了！”
“但是，你说我姐会不会骂我，说我懒骨头？不过这次这么辛苦，她应该会理解我吧，你觉得呢……”
江遐迩捂住耳朵，侧身趴过去：“安静，安静一点。”
“遐迩，不然我还是跟我姐说了试试看吧，她也不是那么不解人意……”
等梁安静假设完，江遐迩已经睡着了。
梁安静给他肚子上盖了件运动外套，自己伸了个懒腰，忽然瞥见外面窗口晃过一个人影。
速度挺快的，就只能看见是个男生，穿着件黑外套。
梁安静揉揉眼睛，窗口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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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老婆接电话，老婆看短信，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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