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安顿好了平儿，但回屋后，李昭三人也没了兴致。
于是李昭让姊妹两人在这屋里睡着，他自己却到书房去对付一晚。
两女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劝阻，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之欢。
而晴雯过来伺候着李昭，红袖添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前边的酒宴早就散去，宾客尽欢而去，有些不够尽兴的，也可到外边继续“续摊”。
李昭突然问晴雯道：“你觉得，那荣国府有今日，该是不该？”
晴雯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昭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若是换一个人，这时候可能还得说点儿场面话，但晴雯却是笑盈盈道：“侯爷问我，我当然得道句活该。若不如此，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
李昭不置可否，又问道：“晴雯心中，对那荣国府却有几分恨意？”
“若是十为满，那就是十分恨意。”
李昭突然笑道：“可看你现在的样子，却不像是深恨了他们，否则先前平儿过来的时候，你也可以不带她进来。”
晴雯摇了摇头，说道：“我恨的是荣府，其实也就是那王夫人、琏二奶奶，其他人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恨他们做什么？
“只是因为这荣府在一日，王夫人和琏二奶奶就能安生一日，只有荣府垮了，她们才会跟着，树倒猢狲散。故而我希望荣府倒，却又不想看到平儿。鸳鸯她们也落得一个离散无归的下场。”
“那宝玉呢？”
晴雯脸色微变，突然看着李昭目露委屈道：“侯爷到如今，却还不肯相信奴婢的心意？”
李昭知道这女孩是个烈性的，真要是让她觉得自己怀疑她，说不得也会闹出尤三姐那种以死为证的事情来。
以前的晴雯还没有这么极端，不过经历了些事情后，现在也变了不少。
所以李昭摆了摆手，笑道：“我却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说这些。”
他不说，晴雯却得解释清楚，“我先前也问过金钏儿，她可还记得宝二爷。你道她是怎么回答的？”
李昭当然知道晴雯不是想要给金钏小鞋穿，她不是这种会背后说人的，就算知道金钏可能在背后说了她。
“怎么说？”
“她说，若有了侯爷，谁还会去想宝玉？”
李昭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倒像是金钏儿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以她和晴雯的关系，当真会跟她说这个么？
当然不管这是金钏说地，还是晴雯借她的口表心中之意，对李昭来说，这算是明确了她们的心意。
虽然他能听到心声，但是自己听到的，和她们说出来的还是不太一样的感觉。
“我有些乏了，去帮我熬完热汤来。”
晴雯道：“侯爷今晚不歇息么？”
李昭摇摇头道：“今夜不歇了，京营的事情，我得好好考虑一番……”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不说他想不睡就可以真的不睡，现在睡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习惯而非必须，他现在考虑的也不单是京营的事情，而是整个天下。
毕竟他现在可不只是这么个无忧侯的身份，还是皇帝。
在晴雯离开后，李昭突然身躯一震，却已经神魂离体。
这也是他近来才能熟练掌握的，所谓“游神”之能，其实不是现在才能做到，而是之前元神离体之后，没有保障，一旦遇到什么不可抗的外力，就可能陷入危机。
直到现在，终于能做到神魂合一，也让他的元神强度跟得上自己的修行境界，此时元神与此身已经没什么分别，甚至他直接附身到任意的肉身上，都能很快的强化到原身的强度。
直至如今，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了修行之妙，大千万世，似乎尽可去得。
而也是在此时，那种玄之又玄，被此界隔离、又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的感觉，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只是他还欠缺对那所谓仙界的了解，还等着那警幻仙子再下凡一趟，可以从她那里多套取一点情报呢。
不过那次不知道是不是把她吓到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以至于在可卿那儿做的布置几成无用功。
好在这么久下来，李昭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自己只要继续慢慢修炼，时间、优势在我。
这趟神魂出窍，李昭先去了一趟皇宫中，很快阅览了堆积的奏章后，又出来沿着这神京城逛了一圈。
他看到了打瞌睡的城门守卫，看到了有气无力打更的更夫，看到了处理夜香的老叟，看到了星夜和面、准备早起要卖的炊饼的老妪，看到了某富户家中的不伦，看到了窃贼翻墙越草，看到了荣府哀鸿遍野……
一切好的、坏的，有关的、无关的，便是这个世间一直存在的样子。
自己的到来带来的一些改变，其实也在缓慢改变着一些人，但大体上，他也不过是这苍茫人世海洋里的一条稍大的鱼儿。
“侯爷？”
仿佛暮鼓晨钟，倏忽间李昭突然归位，身躯一抖，却把晴雯吓了一跳。
等看着他抬起头来眼神茫茫地望向自己，却忍不住窃笑道：“侯爷若是困了，还是睡会儿吧，莫要强撑了。若是没精神，那等天明后，什么事儿都不好去做了。别忘了您还应了平儿姐姐，之后带她去荣府看的。”
李昭摇摇头，失笑道：“你倒是真把她的事儿记挂在心上……”
晴雯微微噘嘴道：“那可不，若说是侯爷给了我第二条命，可要是没有平儿姑娘，您怕是未必会拿正眼瞧我。我倒觉得她才是真正救了我命的人……”
李昭点点她，笑道：“你啊你……不过你说的不错，平儿是个菩萨似的人，本侯亦不能辜负了她……的所托。”
晴雯心中微震，虽然早猜到李昭与平儿关系不一般，但现在来看，似乎关系比自己想的还要亲近些。
这么来看，那荣国府垮了，对他估计也是乐见其成的事情，如此才能轻易将平儿揽入府中。
毕竟平儿是王熙凤的通房丫鬟，他总不好直接去找贾琏和王熙凤讨要。
而如今这情形，怕是那俩知道了，都要上赶着将平儿往他这里送了。
“啊——”
等晴雯将汤递上来，李昭却不动手去接，只张着嘴等着。
晴雯看得好笑，原先对他是又敬又怕，觉得不是个好亲近的，如今接触多了，却看到李昭也会有这使孩子气的一面。
但正因如此，反倒觉得他更有人样儿，是能亲近的，否则便是认了命将自己托付在这里，也仅是人在心不在，哪像如今，这般下去也是要死心塌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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