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无话可说，或许这就是结局。
无论这些囚徒是不是白老太太的前世，人死了，就是唯一结局，不可能更改。
不知何时，曾将军到了他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掌：“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平乱平乱，乱军四起，自投罗网，省了很多麻烦。我真是奇怪，明知飞蛾扑火，但他们还是来了。难道，这些人不知道死活？不知道我的铁军所向披靡？叶天，你呢，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叶天不想回答，他的思绪已经沉浸在白老太太生前说过的那些话里。
白老太太曾经对他寄予厚望，从未嫌弃他不过是古玩街上的小人物，而是对他每一次的黑市收货照单全收，让二龙堂名声鹊起。
他很想帮助对方，哪怕只是解决对方的邪恶梦游问题，但最终，全都变成了一场空。
“叶天，我在等你回答。”曾将军又说。
叶天回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曾将军脸上。
曾将军眼中露出森然的杀机，这不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圣贤学者，而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面前死了这么多人，在曾将军眼中，似乎死的是一群无知鸟雀、无脑鱼虾。
“叶天，你是聪明人，帮我解决阴物和寒泉的事，让大明王老老实实听话。你帮我，我也帮你，知道吗？”
“你帮我什么？”叶天麻木地反问。
“你不是金陵人，一定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你要去哪里？天下茫茫，烽烟万里。只有我的铁军，能保护你不受任何戕害。在我身边，就是最安全的。我这里还缺少一个最得力的幕僚，这位置就是为你而留的。”
叶天笑起来，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幕僚之类的职位，只是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来到这里，拦住囚徒队伍，把白老太太救出来。同时，也尽量从中斡旋，让这次的围攻屠杀不会发生。
“你会得到宝箱，也会得到……”
曾将军哈哈大笑：“刚刚大明王也说了同样的话，我会得到宝箱，然后得到报应，对不对？”
叶天了解历史上的曾将军，虽然得到了宝箱，也派车辆运回了老家，但却没有引起任何公愤，甚至连皇帝都没有责怪。
这件事相当奇怪，毕竟那时的朝廷中，两族臣子彼此倾轧，只要曾将军露出任何破绽，都将被敌人死死咬住，直到将他置于死地。
“继续审问大明王吧，只有他明白，宝箱阴物和寒泉的关系。”叶天觉得浑身发冷。
那些囚犯和援兵的死，已经将他浑身的力气抽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吧，你在这里歇着，我继续审问，呵呵呵呵……”曾将军干笑了一阵，转头回去。
叶天摇了摇头，清理了一下思绪，向前迈步，进了死尸堆里。
遍地都是血污，很多人的伤口触目惊心，仍在汩汩流血。
每一脚踩下去，脚底都黏腻腻的，令人干呕。
叶天向前走了二十步，站在一辆木笼囚车前。
记忆中，有人站在囚车里，能够看到前面的刑场，也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白老太太，如果你在天有灵，告诉我，怎么才能解决问题？”他喃喃自语，闭目祷告。
当他睁开眼，囚车右侧十步之外，一个倒卧在血泊中的身体，引起了叶天的注意。
他走过去，弯腰看着那个人的脸。
那就是白老太太，噩梦中、传说中、故事中的白老太太。此刻，她已经奄奄一息，只差最后一口气。
“我是……”叶天突然发现，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此刻的白老太太，跟若干年后金陵的白老太太完全不同。
所以，她不知道叶天是谁，也不知道叶天的来意，更不知道有什么金陵藏宝图。
“我是……朋友，你的朋友。”叶天只能这样说。
“宝藏……宝藏……记住，宝藏就是灾难，天下没有宝藏，只有灾难……谁找到宝藏，谁就开启了灾难，所以阻止任何人找到它，杀光一切知情者。记住，杀光一切知情者，不能让宝藏重现人间……”
白老太太脸上血肉模糊，十分恐怖，但对比她说过的话，这种惨烈外表，反而不那么可怕了。
“为什么要杀光所有知情者？毁灭宝箱，岂不更加方便？”
叶天知道，宝箱才是源头，消灭源头，直刺根本，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杀光，杀光……杀光知情者，宝藏消灭不了，宝藏永远存在，秦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从这十个字，叶天就知道，宝藏才是祸根。
没错，人人以为宝藏是宝贝，却不明白，对于不同阶层来说，宝藏的价值各不相同。
只有经历过现代化战争，才明白这种道理。
在上一次沙漠战争中，人人以为大杀器是沙漠的宝藏，但谁都猜不到，正是因为大杀器，有人才遭遇了绞杀行动。
如果没有大杀器，至少那个人还能好好活下去。
这就是宝藏的核心，手握重器，如果不能使用，最后只会反遭其害。
叶天突然感到了厌倦，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这么多年来，战争烽烟，从南到北，追逐的不过是统治者的利益，从来没有人注意到百姓的需求。所以，老百姓总是在受苦受难，而统治者却高高在上，吃香喝辣，享受着战争的乐趣。
没错，那些统治者以战争为乐，争夺地盘的目的，就是在下一盘棋。
只有无知的百姓，以为战争是为了给老百姓带来平安和谐的生活。
从这一点出发，守城者和攻城者，都是巨大的恶魔，都应该万劫不复，进入地狱。
叶天不想再看白老太太的脸，这样的结局，适合独裁者，也适合为了独裁者卖命的人。
他后退一步，准备离开。
突然，白老太太呻吟以来：“你是谁？我知道你是谁了？”
叶天吃了一惊，他当然不以为白老太太能够通晓前世今生，知道两个人后来的相遇。
他只是觉得，人生在世，充满了各种不确定。
事到如今，他想置身事外，离开金陵，离开这个混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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