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年举杯笑道:“殿下乃身居高位之人,自是喜将寻常之事品出一道轨迹,所谓循迹而断,当是殿下处事的习惯,也是做出判断的准则。”
鸿睿闻言,“哈哈”一笑道:“还是景年看的透彻,今日这酒倒是替殿下印证了皇上所言。”
六皇子面色不变,打了个哈哈道:“平南王言重了,今日这酒只为亲近,无他,无他。”
说罢,复又举杯,笑道:“听闻平南王大周迎亲时,亲自下厨,一餐火锅之宴,让周皇大为赞叹,少不得,他日本王要去平南王府叨扰一番了。”
鸿睿举杯,轻轻一碰笑道:“一墙之隔,殿下携美酒而往,本王烹美食以待。”
六皇子一杯饮下,一手指着鸿睿笑骂道:“好个平南王,吃你一顿火锅,还得本王自备美酒。”
席间欢笑阵阵。而此刻,场间早没了于放与柳清风的身影。
六皇子府邸的藏书阁,阁高三丈余,占地颇广。
而此刻,阁中二人盘膝对坐,却正是柳清风与于放。
二人身前,置有一书,扉页赤红,如浩荡烟云蕴入其中,流光溢彩间,似微波流转,似烟云浩荡。
柳清风开口问道:“于放兄,可曾瞧出些许端倪?”
于放微微摇头,道:“此书甚为玄妙,待我再细细观察片刻。”
于放双目凝神,只是端坐,也不见其翻动书页,只是盯着扉页之上的那抹烟云之色。
那烟云似透过目光印入脑中,那流动的光彩如同莲儿的身形,在万花从中轻歌曼舞。那无尽的流彩如莲儿的青丝秀发,在眼前缓缓滑过。
那道身影,以一种特有的轨迹在脑中流动,时而轻缓,时而飘逸,时而蜿蜒,时而直下,似少女舞动,似少女倾诉,直把于放看的心驰神飞。
柳清风见于放面颊泛红,眼中精光闪现,似乎有所发现。几番欲开口相询,却终是强自打住。
直等得两个时辰,那道烟波方自于放脑中渐自散去。
散去之时,于放已然一片耳清目明。
柳清风忙问道:“于兄,可有所发现?”
于放沉声道:“此书颇为引人迷离,凝神之下,心神俱迷。在下自认乃意志坚定之人,却不想着了此书之道。”
柳清风正待继续问询,却见于放已然打开书页,只是数息,书页已然翻看至最后一页。
而此番翻阅之下,于放眼中所见之字,已然循着方才所感之烟云轨迹,自行在脑中重新组成。
虽仅数息,所组成的文字却已然印刻于放脑中。
于放叹息道:“可惜在下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若说端倪,只能说,扉页之上的烟云轨迹乃是解开此书之谜的关键。”
说罢,晃晃脑袋,起身,正待迈步,却是脚步虚浮。
柳清风见此,忙闪身至其身侧,自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道:“于兄耗费心神颇巨,速服下此药。”
于放接过丹药,张口服下。
顿觉一股清凉之意自丹田升起,直达脑际。
吐息片刻,方觉脑中清明。
柳清风见于放恢复如初,方问道:“于兄,不知可否告知,方才所见为何?”。
于放老脸一红,嗫喏道:“莲儿跳舞。”
说罢,遂起身拱手,道一声“告辞”,遂自离去。
而此刻的柳清云,咀嚼着方才于放所言,甚是不解,嘴中重复着:“莲儿跳舞?莲儿跳舞?这莲儿是谁?”
思虑许久,若有所悟,摇头叹息道:“想必这莲儿必是于兄所倾慕之女子吧,于兄必在其中见得倾慕之女子曼舞,遂不便多言。”
言罢,便依于放所言,双目紧盯扉页,初始烟波浩荡,迷雾漫漫,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其眼前之景渐渐变换。
峰峦叠嶂之间,正一教悟剑台,一名五岁孩童,手持木剑,一招一式勤练不止。而其身侧正站着一名老道,却赫然正是正风道长。
那孩童目光坚定,一招一式甚是仔细小心,忽然,正风道长手中拂尘轻扫,已然击打在木剑之上。
“啪”一声,木剑落地。
正风道长沉声道:“清风,为师说过多次,剑之一道,不可拘泥于一招一式,挥洒自如,游刃有余,方可初窥剑道门户。从今日起,晨练暂缓,悟剑......”
红日初升,于烟波浩渺间,挥洒万千金芒,透云穿雾,洒在悟剑台上那道纤弱身影之上。
那身影盘膝而坐,眼眸紧闭,一柄木剑置于双膝之上。
一直持续了三年,直至那日,也是日头初升之刻,那道盘膝的身影,如脱缰之马,身形闪动,在晨起的悟剑台上,穿梭于烟波之间。
双眸依旧紧闭,手中之剑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一招紧跟一招,一招快过一招,只是片刻,其身形游走之处,已然再无半点烟云。
而此刻,正风道长缓缓而至,拂尘轻击其脑袋,一声轻喝仿若来自天际:“痴儿,醒来!”
这一句“醒来”,铸就了柳清风剑道之路初成。
又是三年,正一道正天级剑法大成。
再是三年,正一道正玄级剑法大成。
复又三年,破剑之行开启。
一幕幕似水波流转,划过心头。忽然,柳清云耳边似有一声轻叹:“唉,所谓剑道亦属天地之道,天地万物皆遵循天地之道,兀自运转不息。剑道藏于天地,剑道蕴于万物,执着于剑而疏于道,终无法大成!”
言罢,似有一声爆喝:“痴儿,醒来!”
顿时,柳清云端坐的身形猛的一颤,双眼猛睁之下,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溅于扉页之上。
方才还流转不息的烟云,顷刻间消失无踪。
柳清云眼神涣散,叹息一声:“终是无缘。”
语毕,人已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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