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朕是习武之人，朕的身子你们知道，一年到头都难得病一次，叔王身为朕的肱骨之臣，如今病卧榻上，朕必须要去瞧瞧，好好的和他老人家说说话，看看他是否还有话留给朕和这片江山社稷。”皇帝说完之后，轻轻颔首，只带了瑞九一个人进去，其它的人，包括吴良辅和雅若他们，都留在了外头。
雅若悄悄把脸侧着抬起来一点点，看见了站在济度身边的勒度，兄弟两人比起来，个子差不多高，但是济度要比勒度壮硕一些，气势也更加凶狠，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比起勒度，要霸道的多。
两兄弟对望的时候，雅若明显感觉到了一种箭弩拔张的味道。
郑亲王即将不久于人世，皇帝支持的又是济度，看来勒度想做郑亲王世子，继承郑亲王的爵位，是几乎没有希望了。
其实，雅若私心里觉得勒度比济度更好，这倒不是因为勒度总向她献殷勤的缘故，是因为她觉得勒度更加的稳重、踏实，而济度的脾气更加暴躁，容易被激怒，这样的人，即便身居高位，也做不出什么大事儿来。
当然了，一切都要看皇帝如何安排了。
屋内，因为济尔哈朗病着，所以灯光有些昏暗，瑞九在皇帝示意下，将寝房内所有的烛台都点燃了。
济尔哈朗本就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眼前很亮，他还以为天亮了，一睁开眼睛，才发现皇帝站在了他面前。
“皇上……。”济尔哈朗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行礼，只可惜浑身都动弹不了，心有余力不足。
“叔王别起身了，朕知道叔王身子骨不好，所以特意来瞧瞧你。”皇帝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按住了郑亲王的手臂，示意他别起身，然后亲自拿了大迎枕过来，将郑亲王扶起了坐着，靠在了大迎枕上。
“皇上……臣命不久矣……怕是撑不了几天了，臣一直等着……等着皇上来。”济尔哈朗喘着气说道，此时的他，看起来形同枯槁，仿佛进的气已经比出的气少了，就像那风中燃烧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叔王是有遗言要告诉朕吗？”皇帝低声问道。
“是……老臣……老臣追随太祖皇帝，追随先帝和皇上……一生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老臣……即将去见先帝了……请皇上在老臣死后……把郑亲王的爵位，传给勒度……老臣不想看到他们……兄弟自相残杀。”济尔哈朗说这些话，仿佛废了自己此生最后的力气，每说几个字，便要喘气许久。
“可济度现在是郑亲王世子，叔王去了之后，他继承王位名正言顺。”皇帝低声说道，面露难色。
“济度……久经沙场……杀心重……他若是……得势……会杀了勒度，求皇上……救老臣的儿子！”济尔哈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仿佛想抓住皇帝的手，让皇帝答应他这最后的请求，只可惜，皇帝一直没有伸手过去。
“叔王让朕救你的儿子，那谁来救朕的性命？在开封府那次，叔王可是下了狠心要朕的性命啊！”皇帝笑着说道。
“不……皇上……误会……老臣……。”济尔哈朗想要解释，但却愈发喘不过气来了，脸憋得都快发紫了。
“朕的确误会叔王了，因为要朕性命的人，其实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人，至于是谁呢？让朕好好猜猜……。”皇帝说完之后，抱着双臂看着郑亲王，一副要开口的样子。
“没有……是老臣……糊涂……老臣该死……。”济尔哈朗连忙说道。
“朕真是没想到，临死了，叔王还护着他们，自个抗下这一切，莫非以为您这王位，是朕钦定的八大****位，可以世袭罔替，即便哪个儿子死了，您这一脉也会断绝，所以才敢如此吗？”皇帝冷声说道，眼中杀机浮现。
“皇上……。”济尔哈朗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朕有一百种法子，在你死后，灭了你的子子孙孙，却让天下人站在朕这一边，比如……造反，比如……意外，叔王是想选哪一样？是要让他们谋逆造反，被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还是要你的子子孙孙一个个上战场去，为国捐躯？”皇帝笑着问道。
济尔哈朗闻言愣住了，盯着皇帝，久久未语，一来十分震惊，十分害怕，二来也说不出话来了。
“开封府那次，朕若是走错一步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恐怕就是博穆博果尔了吧。”皇帝看着郑亲王，笑着说道。
济尔哈朗听了之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人瘫软到了床上。
“这一年多里，朕一直派暗卫四处查访，特别是当初从宫里出去的奴婢，总算得到了那么一点点有价值的线索，比如……叔王当初和皇阿玛他们一块打败林丹汗之后，其实看上了林丹汗的大福晋，博穆博果尔的额娘懿靖贵太妃，只是因为皇阿玛先开了口，把她要了过去，所以您被迫娶了四福晋，还有……懿靖贵太妃那些财富，看起来是败光了，其实都进了你的腰包，你给他们母子撑腰，给博穆博果尔找高手扮作老奴才，私底下教导武功，替他训练暗卫和私兵……。”皇帝一样样数了过来，等他说完之后，才发现济尔哈朗已经断气了。
死不瞑目！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并不可能瞒一辈子，开封府事件过后，以皇帝的谨慎和智慧，怎么可能不把这件事查个清清楚楚？
只是他从未料到，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叫着他皇兄长大的人，被他像护犊子一样护着长大的人，居然会背叛他，而且背叛的如此彻底！
或许，这就是身在皇家的一种悲哀吧，没有什么父子兄弟之情可言，有的只有对权利的掌控，对皇位的追逐。
而他，爱新觉罗福临，这一次，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他会让那个小子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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