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做娘亲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犯下再大的错，再多的不是，亦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样都是下不去手的，如今，下了手，心也是痛的。
李氏拭了拭眼泪，冲徐天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本就是我太过于冲动才伤了你，何来的道歉一说。”
徐天涯低头默不作声，李氏这才想到方才徐天涯说有要事告知，只是方才在气头上，并没有在意，如今想来便询问道:“你说有要事同我讲，何事？”
徐天涯一听，微微勾起嘴角，抬头时却已经强压了下去，正色道:“娘亲有多少银两？”
李氏一怔，道:“问这作甚？”
“无事。”徐天涯连忙摆了摆手，心里扑通的跳个不停，复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爹，似决定什么一般，又道:“只是读书要些银两。”
平日里老大老二读书的银两都是从李氏这里取的，因为是娘亲自当担起这份责任，从不曾抱怨什么。
李氏清了清嗓子，道:“要多少？”
“十两。”徐天涯上嘴唇与下嘴唇一合，轻而易举的蹦出两个字。
李氏惊的一颤，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若不是眼尖的徐天娥扶了一把，她此刻恐怕已经在地上了，李氏抬起手指着徐天涯:“你要这么多银两作甚？！”
李氏平日里岁管教孩子们不太严，却也唯恐他们做了不忠不孝不义的伤天害理之事。
此刻，徐天涯不紧不慢的竖起手指头，缓缓数道:“我在书院吃喝需要银两罢？买书亦也需要银两罢？毛笔字帖呢？我总是要给自己再多做一套衣服罢？平日里与其他学子们结交，不打点些日后怎样与人相处？请客做东，赠礼于人哪些不需要花费银两？更何况我每每回家，学堂离着相差甚远，且不说租马车，就谈那路上和水，亦需要银两，娘亲懂否？”
徐天涯一一举例，且件件说的理所因当。
李氏听完，一把摊坐在地上，气的直打颤:“你！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徐天涯想起方才的事情，忙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挡在前面，结结巴巴道:“娘亲莫要冲动，孩儿说的皆是正事，绝无虚假之言，娘亲可以查证！”
“查证？！”李氏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抓抓起桌子上最近的茶杯狠狠的朝徐天涯身上砸去:“你爹还躺在床上！你却在这里欺负起我来了？！十两？你那是要银两？分明是要了我和你爹的命！你若有那闲心打点别人的琐事，倒不如替你娘打点打点后事罢！早晚也是要死在你手上的！”
徐天娥眼疾手快的拽住李氏的袖子，眼泪唰唰的往下落:“娘亲莫要胡说！您上赶子疼爱儿女大家心知肚明，大哥他也没有错啊，细数这些银两确实是用得到的！”
“用得到？哪里用得到？”李氏颤颤的转过头，眼睛通红的望着徐天娥。
徐天鹅被这么一问，一时说不出话来，瞥见大哥徐天涯在李氏身后指手画脚，脑子一转，这才心虚的说道:“娘亲也是知道的，如今人心难测，大哥是个老实人，在外若还是这般老实难免受人欺负，大哥也是有抱负的人，现如今官官相护愈发严重，若是大哥硬要自持清高，难免遭受小人暗算，若是早些打点了人际关系，这日后也免走些弯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天娥语毕连忙抬头观察李氏的脸色，徐天涯也凑过来望。
李氏听了这番话后，本来狰狞的脸也稍稍缓和了下来，复坐下来喝了杯茶水，叹了口气，又道:“我乃是妇道人家，不懂官场上的事，亦没读过几天书，自打嫁给你们爹之后，我一心为了这个家，一边照顾他还一边拉扯你们长大，虽然我是妇道人家，但你们所说我都明了，我这心里跟明镜似得。”
“我们亦是知道娘亲的苦的。”徐天娥上前替一手李氏顺顺背，另一只手给大哥徐天涯打着手势，徐天涯立马会意，上前替李氏按按肩膀，惺惺作态:“娘亲也是知道的，我老实不会说什么花里胡哨的话，讨不了您开心，只能气您。”
“罢了罢了。”李氏反手拍拍徐天涯替她揉肩的手，叹气道:“你们都是我亲生的，我怎能不心疼？不就是钱吗，娘就是凑也给你凑齐！”
李氏说的斩钉截铁，有了这句话，徐天涯悬着的心也踏实了。
说起凑钱来，李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氏，一想起因为她，自己的丈夫伤了眼睛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今日无论如何是要一并讨回的。
李氏进屋的时候没见着徐长根，打心底儿的有些心慌，不过也没见着老四徐承，心里才稍作舒缓。
李氏想起柳氏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样就有点想打退堂鼓，顿了顿，复想起自己受伤的丈夫和需要银两的儿子，还是迈步了进去。
已是正午时刻，柳氏正一个人吃着午饭，心里满是不痛快。
李氏望了一眼桌上的菜，不禁咋舌，一个人还吃的如此之好，可怜自己一大家子如今只能吃点下等的东西。
柳氏瞥见进来的李氏，咽了嘴里的饭，憋着气正脸都不曾给:“你来做什么？”
李氏有些尴尬，双手抹了抹头发，迈着小步子走进来，望着柳氏，满脸堆笑道:“娘，您这是说哪的话，我这作为儿媳妇儿的，没有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哼。”柳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有事就说，没事赶紧滚回家去照顾老大。”
李氏一听见老大，心中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窜，却复咽了咽口水，将火气压下，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口借钱，结结巴巴半天:“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的……事……”
“啪！”柳氏将筷子啪的拍到桌子上，恶狠狠的看着李氏:“别在这冲好人，没事赶紧滚回你的破窝去，别来烦我！”
李氏被吓得蹭的站了起来，缓了缓劲后顺了顺柳氏的后背，笑的有些牵强:“娘您别生气嘛，我今天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借点……您是知道的，他爹才受伤，天涯又要银两念书，我实在是没那么多……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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