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熟门熟路地来到解剖楼后面的小树林。
这边远离生活区，林深草茂，阴冷潮湿，一入夜就罕有人出现。
柏云往里走了一段。
确定附近没有人，她才选了个开阔地方站好，掏出林玥的眼罩捧在手里，默默念她名字。
念了将近十个三遍，仍没人出现。
——江恒是不是敷衍她的？
她展开眼罩仔细瞧了瞧。
眼罩是黑色的。
虽然没破，边缘却有多处磨损。
一看就是用过的。
还不只用过一次。
“干什么？”身后传来林玥恶狠狠的声音。
她倏地回头。
林玥一眼不眨盯着她，一副随时准备吃掉她的样子。
柏云咧嘴笑了。
看到林玥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眼罩上，她慌忙背在身后：“有要紧事。“
林玥：“……”
“有事不会打电话？”
“你有接过电话？”
还真没有。
除非她有事找对方，林玥还从没接过同学的电话。
她下巴一扬：“有屁就放！”
真粗鲁。
柏云把她看了又看：“你跟你哥在策划什么？”
林玥惊慌地环顾四周。
回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才知道上了当。
“你……”
柏云忙说：“狼灵！”
林玥抬起的手定格在半空中。
柏云冲她挑挑眉：“想要狼灵吗？”
林玥：“……”
当那大白菜？
林玥没耐心猜来猜去，狠言利色道：“说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把你脑袋扭下来！”
柏云正了色。
她现在不怎么敢惹她，毕竟鬼珠已经不在。
她盯着她的眼睛：“你们的狼灵，输注给别人之后，还可以收回来继续用的是吧？”
“谁那么无聊输来输去？你当是皮球啊？”
那就是可以。
柏云直截了当：“想不想你哥重新拥有狼灵？”
林玥狐疑地看着她。
狼灵是狼人独有。
可以消长，却不可以无中生有。
就要来别的狼人的的也不能加以利用。
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眼睛缓缓睁大。
柏云机敏地往后一闪：“君子动口不动手！”
小人之心。
林玥半信半疑：“我得确认一下。”
“不会偷拿？”
林玥黑了脸。
好吧。
只能赌一把了。
谁让自己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呢。
柏云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到她面前。
林玥伸手在她头上探了一下，神色立即飞扬起来。
嘴里却嫌弃道：“只有两成。”
还没等柏云开口，她就命令道：“去看守所。”
柏云高悬在半空晃悠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要拒绝接收怎么办？”
都升起来了，柏云才想到这个问题。
林玥咬牙切齿道：“由不得他。”
那就好。
她们是隐身进去的。
为了避免撞上意料之外的东西，林玥谨慎地降落在距离林崖那个仓几米远的走廊墙根。
关押林崖的监仓是走廊尽头的禁闭室。
也是这走廊里唯一的房间。
厚实的水泥墙上，只有个半米见方的铁窗。
仓里的灯光透过铁窗，在昏暗的走廊地板上画出个明黄的方块。
一放下柏云林玥就警觉地四处察看。
毕竟这次带着柏云这个累赘。
真碰上什么跑起来可没那么利索。
柏云仍保持着不声不响落地时猫着腰的造型，慢慢地沿着墙根摸到林崖的监仓下面，然后一点一点地直起身来。
刚冒出个头，她就不动了。
——她对上林崖那狭长双目射出的锐利目光。
还是林崖率先打破沉默：“怎么又来了？”
还偷偷摸摸的，老鼠一样。
“来……看看啊。”
柏云装模作样环顾左右。
她不好直接说出狼灵的事。
那本是他跟公主的过往，却反应在她的身上，一想到这点就蛮尴尬。
林崖：“……”
“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想看什么看什么……”
林崖语含责备：“谁让你来的？”
“这地儿又不是你买了的，我想来就来。”
哦哦，你好厉害，想看什么看什么，还想来就来。
“行，那你也想走就走吧，我要睡觉了。”
说罢他真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几秒钟之后，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还在那儿靠着的柏云：“怎么还不走？”
“……不想走。”
林崖：“……”
“说没说？”
林玥走了过来。
柏云心虚地摇了摇头。
林玥一把拎起她，隐身进了仓。
林崖看看目光闪躲的柏云，对了林玥视线：“说什么？”
“灵力，你的。”林玥指着她对他说，“收回来吧。”
“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柏云，眼神严肃起来。
蹲在地上的柏云低垂着头避开他目光：“召……召唤鬼灵时知道的……”
召唤鬼灵？
她想召唤出鬼灵？
他伸出指头捏着她脸，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你想成为吸血鬼？”
“我……”
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她实在说不出口。
“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的眼神幽暗得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头也因用了力而有些发白。
柏云忍痛吸了口气。
“好……好好活……”
“当我话空气是不是？”
但你马上就要死啊。
还可能永远消散。
一想到这点柏云的心就像被人一把揪住似的，透不过气来。
她求助地瞟向林玥。
林玥一掌劈了过来。
林崖的手软软滑了下去。
他本来就没有灵力，又带着手链脚镣。
还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含铅的专门针对狼人的手铐脚镣。
根本不能跟灵力满满的林玥抗衡。
林玥拿起他的手摁着放在柏云头上，暗暗发力。
柏云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头皮，然后慢慢地散了出去。
她偷眼觑着旁边的林崖。
林崖闭着眼，懒懒地靠在床头，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我……”柏云嗫嚅道，“只是……”
林崖薄唇轻启，打断她的话。
说的却是：“滚。”
声音虽然很低，也很轻，却仿佛蕴含着无限苍凉。
和失望。
柏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是你自己先违背本心要去死的。
……
这话在柏云心里挣扎着，叫嚣着。
她却说不出口。
答应他好好珍惜现在的人生的是她。
请求江恒帮她召唤鬼灵呈现吸血鬼状态的也是她。
没的洗。
待林玥弄妥，她腆着脸，看着他：“我会好好，活下去，希望你……也好好的。”
只要没走到最后一步，就还有机会回头的，是不是？
林崖却没理她。
也不再看她。
柏云的眼泪又下来了。
林玥伸出手去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情绪。
好几秒之后，她才收回目光，默默地把手递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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