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退后了一点。
卷帘门里面的玻璃门亮亮的，反射着廊外路灯漏进来的斑驳的光。
那玻璃门是感应的，他们每次上课经过都会自动开启。
那边的包围圈已越来越小。
柏云看着伸长脖子望着那边的保安和同学，又退后一步。
再退一步。
“吱——”
自动玻璃门受到感应打开的声音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他望过来的目光像一盆凉水浇在柏云心头。
平时怎么没注意到这门开启时会响呢？
太粗心了。
虽然心态已崩，柏云表面还是维持着伸长脖子朝那边望的姿势。
那边的“战斗”已基本结束。
“没有狗啊？”观战的同学之一似乎有点遗憾。
“窜去旁边楼道里了也说不定。”另一个发声。
保安看眼那门，看了看距离那门还有一点距离的柏云，回头阻止他们：“还是别慌着过去。”
嗐！
柏云提起一口气，在黯淡夜色和门廊阴影的双重遮掩下，快速完成下蹲滚入的动作。
听到玻璃门关上的声音，连续滚到角落贴墙靠着的柏云屏住了呼吸。
一秒。
两秒。
五秒。
保安没追进来！
等了差不多半分钟，还没人进来，柏云松弛下来。
大楼里黑漆漆的。
她记得走廊里原本有感应灯的，应该是他们关掉了照明设备。
这不正好嘛。
她高兴地摸着墙壁往里走。
作为一个认真学习过科学知识的人，她是不会相信人死能复生的。
她怀疑那标本被浓酸什么的给溶化了。
那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化学原料，现场处理得再好都可能留下点什么味儿。
别的不说，对气味，她还是比较敏感的。
只要能证实那推断，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
她这边要有了突破，柏欣那边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就在她都要开始畅想破案之后该怎么面对表扬的时候，卷帘门响了。
——被发现了？
不可能。
刚才都没发现现在怎么可能。
应该是到了例行巡逻的点。
她赶紧拐到旁边走廊，顺着墙壁摸进一间开着的屋子。
一进去她就皱起了鼻子。
里面不但黑，还充斥着下水道的味道。
印象中的厕所不在这个位置啊？
男厕所！
借着走廊一闪而过的手电筒光，她迅即钻进其中一个隔间，关上门。
“……肯定是恶作剧。”
“嗯，现在的小孩胆大得很。”
……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别过来，别过来，”柏云双手紧握抵住下巴默默祈祷，“千万别过来……”
“等一下。”
脚步声在走廊拐角处停下来。
柏云的心也悬了起来。
其中一个保安走向这边：“上个厕所。”
凎！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也去，这黑灯瞎火的，怪瘆人。”
柏云：“？”
嫌瘆人就赶紧巡了离开啊，去旁边的教学楼上厕所不好吗！
“嗤——”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个像是老鼠窜过的声音。
两个保安都停下脚步。
“什么声音？”
……过去看看？”
“警戒线都拉了有什么好看的。”
“也是。”
“出去了？”
“行。”
听到脚步声快速远去，柏云长长舒了口气。
直到卷帘门拉下的声音响过，她才走了出来。
现在是我的时间了！
她摩拳擦掌。
进来这么久，她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的环境。
107教室在靠窗那边。
回到刚才那走廊，她凭着印象摸了过去。
那边还有着隐约的光亮。
走近了才发现，是月光透过窗帘漏了进来。
教室门半开着，附近还拉了警戒线，凑近了还能看到线上的警察标志。
柏云心里一暖。
主任真叫了警察来。
只是不知道警察叔叔查到线索没有。
她仔细嗅了嗅。
这儿只有保存标本用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钻过警戒线，进入室内。
里面也没有她在化学实验课接触过的任何酸的味道。
这教室里面是没有监控的，她关上门，打开了手机电筒。
室内的设施跟放学离开时一样，只是阶梯凳子摆放得没那么整齐，其他物品也有些杂乱。
应该是翻动过的缘故。
房间中间的铁柜子也还开着。
才一走近，刺鼻的福尔马林液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鼻子酸酸的，眼睛也不怎么睁得开。
柜里的液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从多功能手推车的方盘里取双一次性手套戴上，拿墙角的扫把在池里搅了搅。
里面没有标本。
连渣都没有。
环顾左右。
玻璃材质的器材柜一眼就能看完，储物架上，也是平时用那些一次性物品。
她上前踩了下洗手池的踏板。哗哗流出的水也没什么异常。
水槽里也没有特殊气味。
沉吟片刻，她走过去揭开窗帘一角。
圆得像只雪球的满月镶嵌在高远的夜空。
皎洁的月光照着窗下修剪得整齐规范的绿化带灌木，照着绿化带外侧向下的坡道，照着操场上零星的夜跑的同学，也照着操场周边静谧的教学楼。
不说白天，就是夜晚，从这边转移出那么大的标本，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窗户上还焊有密集的不锈钢柱，每一根都没松动的迹象。
她想起值班保安交代的，从门口延伸到铁柜的水渍。
从正门转移出去，干嘛没被走廊的监控拍到？
——监控被动了手脚？
干扰监控是为了转移标本。
转移标本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标本再贵也只是标本之一，并非不可取代。
最特殊的点在于承载了很多代医学人的感情投射。
主任最怕的，是消息流传出去会像上次市一院那个被咬的病人事件那样，搞得人心惶惶。
——转移标本就是为了制造恐慌？
西山路人被咬。
医大标本失踪。
柏欣搜索“吸血鬼”。
她再次拨打柏欣的电话。
还是忙音。
虽然平时咋咋唬唬的，柏欣认真做起事来还是比较谨慎细致的，何况还有警察介入，应该没事。
卷帘门也关上了。
就等到明天上课时混在同学中出去？
混？
主任说几乎把整栋大楼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那标本，对方会不会把标本混在人群中从正门弄出去？
柏云立即翻出辅导员的电话。
拨打前一秒，她停下了。
既然可以抹掉解剖室门口那段监控，对方也可以抹掉把带标本出门的监控啊。
再找找其他证据，反正离天亮还有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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