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梦中，正喝着的水，忽然变成了血。
察觉到爸妈审视的目光，柏云不动声色地端着杯子回到自己房间。
可能是看了木木生讲的故事的缘故。
“木木生”是柏欣推荐的，一个专讲灵异故事的UP主。
她梦见那些东西，很容易代入他那些故事里去。
关上门，带上耳机，她又点出那些视频。
木木生的声音低沉浑厚：“我们今天讲狼人的故事……”
【声音好苏啊啊啊啊啊……】
【这手爱了爱了】
【木木生我可以！】
【跪求大大露脸】
【露脸+10086】
……
柏云关掉弹幕，屏幕一下就清晰了。
视频里一桌一椅，一个身着精致黑衬衫，只看得到前胸和手的男人。
“……狼人专职猎杀吸血鬼，堪称人类护卫……”
男人一边讲着，一边在电脑桌上的A4纸上快速画着。
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狼。
“这是本体。”
“幻化成人形就是……”
那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的手又捉起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
“嘭嘭嘭！”
柏云取下耳机。
“云儿？”是柏欣在拍门，“柏云？”
她拉开门。
趴在门上听动静的柏欣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谋杀亲姐啊你！”
柏云：“……”
“也就你了！”柏欣咋咋唬唬的，“发那么多信息都不回！”
柏云木着脸坐回书桌前，继续刚才那个视频。
柏欣瞅了眼：“木木生啊？”
她扯掉她耳机，“我正要跟你说这个。”
柏云缓缓偏过头，投之以“找不出像样的借口看我不摁死你”的眼神。
柏欣忙说：“吸血鬼可能真的存在哦！”
柏云：“……”
说她“间隙性智障”还真没冤枉她。
“淦！”柏欣恨不得把“信我”两字刻上额头，她拖过椅子反坐上去，神神秘秘地说，“我爸他们科室收了个危重病人。”
“伤口就在脖子这儿！”
伤在颅脑就是丧尸干的？
柏云很想对她翻个白眼。
“——他们怀疑是动物咬伤的，什么动物能一口把人咬到失血性休克？”
柏云只愣了一秒。
颈动脉压力那么高，破了之后不大出血才怪。
见柏云没什么反应，柏欣意兴阑珊。
她懒懒地趴上椅背：“好饿……”
柏云瞥了眼手机。
才两点。
“你们家都没什么好吃的……”柏欣委屈巴巴地哼哼，“陪我下去一趟呗，就楼下那超市。”
柏云看着她那圆得像弥勒佛的脸，很无语。
“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爸妈下楼了。”
柏云很不情愿地收起手机。
“耶！”
柏欣蹦了起来。
“今天不是周末啊，那些人不用上班的？”
都出了大门，柏欣还唧唧呱呱个没完。
他们这片儿是纯住宅区，上班时段的街面上，通常只有老人带着小孩儿出来溜达。
柏云顺着她目光扫过去的时候，确实看到好几个青壮年在附近游荡。
但也只是扫一眼而已，柏云只想快点陪她买完东西好回家。
一进超市，柏欣就像鱼入大海，两眼放光直奔货架。
柏云取个购物篮，跟了上去。
诺大的超市只有几个导购分散在各处巡查补货，见到她俩也没过来。
走到零食区，柏云掏出耳机戴上，点出刚才那视频。
不在这儿磨蹭半个小时以上，柏欣是不可能离开的。
“……狼人是可以永生的，”木木生优雅而亲切地娓娓道来，“只要……”
感觉有人过来，柏云侧身避让。
对方却没有继续前行。
柏云抬头。
强劲律动的颈动脉，哦不，紧致流畅的身材线条，小麦色的肌肤，五官……也好好看。
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柏云的心仿佛被猛地戳了一下。
——这人是在哪儿见过的？
男人启唇轻笑：“帅呆了？”
柏云慌忙撤回视线。
声音也很好听，低沉醇厚，像木木生……不对，这人的尾音微微上扬，多了些轻佻的意味。
“这位同学——”
柏欣上前把柏云挡在身后，警觉地望着他：“请问什么事？”
柏云对她见人就同学的习惯很无语，顺势一退，才发现周围多了很多人。
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很像先前游荡在小区大门附近那些。
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柏云就听见面前的男人淡淡回了句：“没事。”
却仍站着没走。
他穿着件大一码的印花体恤，松松垮垮的。
搭配着短裤球鞋倒也不怪。
却染了头五颜六色很辣眼睛的头发。
稍长的一缕还从前额垂下来半遮着眼睛。
目光正透过那发丝看着她，仿佛黏她脸上似的。
那外形略显锐利却非常好看的眼睛里流动着点点细碎的，意味不明的光。
还微微勾着一侧唇角。
痞气十足。
认识的人里没这样儿的。
柏云不再理他，整理着耳机线准备重新戴上。
“想要微信可以直接说。”男人看着她，“不用不好意思。”
谁想加你微信？
哪只眼睛看出人家不好意思了？
柏云撩起眼皮，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柏欣一脸严肃，“我妹不喜欢跟陌生人讲话。”
“不喜欢？怕是不会讲吧？”男人“啧”了声，“竟然是个哑巴。”
“你——”
男人越过她走到柏云跟前，歪着头，嬉皮笑脸地唤了声：“小哑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柏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才哑巴！”
脸蛋儿绷得紧紧，声音却低低柔柔，软得不像话。
奶凶奶凶的。
男人一愣，竟然科科科笑了起来。
“不是哑巴怎么一直不吭声，”男人笑道，“知道跟本帅哥说话的机会有多难得吗？”
这人脸皮还真厚。
柏云小嘴儿一撇，满脸不屑：“孔雀。”
“孔雀？”男人涎着脸往她眼前凑，“夸我帅的意思吗？”
柏云嫌弃地退后两步：“嗯，花孔雀！”
一阵更放肆的大笑之后，男人赞许地冲她竖起大拇指：“气势还是蛮足的！”
这人怕是有病。
柏云转身欲走。
“我走我走。”男人笑着冲她俩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打扰了。”
都走出几步了，他还回头瞅着柏云弯了弯嘴角。
“这人好嚣张……”
人都走远了，柏欣还忿忿的。
柏云盯着他背影没吭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货架后面，柏云才收回视线。
聚集在周围那些人也没了。
诺大的超市又只有零星几个导购分散在各处。
柏欣又走向货架。
那个“花孔雀”其实并没有离开。
他还远远地看着她俩。
一反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薄唇紧抿，神色肃然。
看着她俩选购。
看着她俩买单。
再一路尾随跟到她们小区门口。
目送她俩消失在小区内的林荫深处后，他竟倏地消失了。
先前站过的地方，一枚细小的落叶兀自在空中打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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