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表面很滑，一刀子下去，刀子只在竹子的表面擦破点皮，并且发出一点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仅此而已。
余溪看着自己和程枫两个人跟傻子一样，处在同一频道，用着同样笨拙的方式砍竹子。
她有点哭笑不得，问他:“程枫，你在家里是不是经常不用干活啊？”
她老是看见她跟着村子里的小孩四处跑，既不干活，也不用上学读书。
按照现代的说话，就是不学无术。
“是啊，我娘都不用我干这些活。”程枫看着头顶的烈日，弄得眼睛睁不开。
不用？
“你娘为什么不用你做这些活？你是生病了？还是身体虚弱？”
嗯？
程枫侧目，看着他嫂子，闷闷道:“嫂子，我娘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能干啊，家里的活都被她包揽，哪里还用得着我去做？我动手还被她骂，说我捣乱呢。”
黄连弟能干？
余溪住在程毅叔叔家那段时间，看见黄连弟总是家里起最早的那个人，一起来就开始忙活，从来没有看到她坐下来睡个午觉或者偷偷懒。
老实说，黄连弟就像一个工作机器一样不停地连轴转，不需要休息的。
余溪看着程枫，问他:“程枫，你娘每天干这么多活，你不心疼吗？”
心疼？
程枫手停下来，对上余溪认真的眸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子，我娘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去做了，肯定找她骂。我之前也帮她做过事情，后来她嫌我做的不好，不停地骂我。做了被她骂，还不如不做。她自己不是挺厉害嘛？让她自己做就行了。”
余溪看着程枫无所谓的样子，道:“小朋友，你娘嫁到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这个做儿子的都不心疼你娘，谁还能心疼她呢？这个家里头，奶奶年纪大了，做不了事情，你爹又天天在外忙活，家里就你娘一个劳动力，天天连轴转，从早忙到晚，你就不心疼她吗？”
程枫握紧手里的刀子，用力往竹子上砍。
“程枫啊，你是个男孩子。你不太常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你在外面对着别人都能表露出一点关心，怎么就不能对你娘亲好一点嘛？她再怎么样，也是生你养你那个人，对不对？”
“……”
程枫听着余溪的话，没有回答。
程枫向来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人，一般反常的时候就会选择沉默。
余溪跟程枫相处这么久以来，她相信程枫本性不坏，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再加上处于青春期，所以路有点走歪了。
“程枫，你别看你娘亲什么事情都能干，什么事情都能抗。可她没嫁给你爹之前，没生你之前，她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也有无助的时候。”余溪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没事，你就多帮帮你娘，分担一点嘛。做的好不好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对你娘亲好，谁还能对她好呢？”
余溪不知道程枫有没有听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话，唠叨地像个老人家一样。
……
余溪和程枫待在小竹林里，砍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看着堆起来的竹子，差不多到膝盖位置，应该能围起来了吧。
“程枫，行了，我们就弄这么多。”
“嫂子，这么多够了吗？”
“我不知道，先弄这么多吧，回去围起来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们再来这里砍一点回去。”余溪感觉脸颊红通通，像被晒伤的感觉。
这体力活真难。
程枫已经弄得全脸都是汗，热的脱下外衣，别在腰上，“那我们把竹子打结，然后扛下去吧。”
“行。”
余溪拿过绳子，跟程枫一起，把竹子堆在绳子上，然后打一个结，试着抗起来。
结果，她和程枫两人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谁都没法把这捆竹子抗在肩上，一开始，这竹子刚放到程枫的肩膀上，程枫的肩膀便疼得卸下竹子。
余溪就更不用说了，抗都扛不起来。
程枫看着余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为自己刚才那些豪言壮语感到羞愧，“嫂子，我弄不上去。怎么办？”
余溪也哭笑不得，“行了，我们先别管这个，弄其他剩下的吧，这一次不用放这么多，量力而行。”
“好。”
这一次，余溪和程枫分头行事，各自按照自己的力量，能捆多少竹子就捆多少竹子。
程枫利落地捆好竹子，冲余溪说道:“嫂子，我弄好了。我先下去一趟，待会儿再来弄，你看行吗？”
“你背这么多，可以吗？程枫，你再弄点下来吧。”
余溪看着程枫肩膀上扛着的竹子，一看就不轻。
程枫刻意在余溪面前垫了一下，笑道:“没事，嫂子，那我先下去了，你在这里慢慢弄。”
“那你小心点啊，背不动就别逞强。”
“好嘞。”
余溪看着程枫消失在视线，自己再捆好竹子后，她仔细数了数自己捆的这一扎，顶多就二十几根，只有程枫捆得一半左右。
“余溪啊余溪，你这个弱鸡，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啊。”
余溪发出一声感慨，接着用力抗到肩膀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才走了没两步，肩膀就受不了了，赶紧把竹子放下来。
之后，她重复了两次抗起又卸下的动作，还是不行，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好用两只手把这一捆竹子抱在手里，拖着下山。
因为下山的路都是斜坡，身体呈现往前倒的趋势。
好几次，余溪都以为自己要一头扎下去。
她现在处于这样的窘境，自己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山里，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程枫折回来的路上，看见余溪吃力地抱着竹子，赶紧过来帮忙:“嫂子，我来弄吧。”
余溪已经拿到程枫一天，怎么好意思再要一个小孩子帮忙，“不用不用，程枫，我自己来，你去歇会儿吧。你不是还要找竹子玩吗？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程枫见他嫂子这样，“嫂子，你一个人怎么弄得回来？我不去找柱子了，先把竹子背回来。”
余溪看着程枫说完，又健步如飞地跑上山，她快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这孩子太懂事了，她收回之前说他是熊孩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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