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怕吵到他，问他:“睡了没？”
程野也跟余溪一样，睡不着。
余溪听他的语气，好像一点睡意也没有。“要不聊聊天？”
程野有一句没一句答着余溪的话:“说什么？”
说什么？
余溪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沉默了一阵，突然想起今天祭拜程野爹娘的事情，有点好奇:“要不聊聊你爹娘的事情？介意吗？”
爹娘？
这两人的样子程野都记不太清了，更不用提伤心这回事，“你问。”
“嗯，你爹娘什么时候离开你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程野回想起过去，过去这些记忆被尘封在心里太久，他费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应该十几年前吧。应该是夏天，坞城接连下了几个月的雨，我爹娘进山采药的时候碰上山洪，人就没了。”
程野说的很平静，没一点伤心的感觉。
山洪？
暴雨？
人在大自然的面前确实很渺小。
程野三两句话描述完过去的事情，房间又恢复以往的死寂。
余溪又问:“你在当兵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们的生活一般都是什么样的啊？可以说说吗？”
她挺好奇的。
程野算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将士。
“吃喝拉撒睡，这有什么好问的？说说你吧。你为什么自杀？”
嗯？
为什么自杀？
她什么时候自杀了？
程野见余溪好像忘了水潭那件事，提醒了她。
余溪终于想起这意义深刻的一天。
正是这天拉开了她在这里生活的序幕。
余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掉进水里，醒来就来到这个地方，她更不知道古代余溪为什么要自杀。
她怎么知道。
余溪胡乱编了几个理由敷衍程野，编着编着逻辑越来越不通顺，牛头不对马嘴，她实在编不下去了，只好假装睡着，乖乖闭上嘴巴。
第二天，程野恢复往常的生活。
余溪起床，他已经不见踪影。她忙完家里的事情后，再次启程往集市上走。
这一次，她遇到了韩冰冰。
隔着茫茫人海，如果不是韩冰冰先认出的她，她都快不敢相信这就是韩冰冰。
余溪看着眼前和从前判若两人的韩冰冰，扭头就走，韩冰冰叫住了她:“余溪姐姐，余溪姐姐，请留步。”
余溪停下脚步。
韩冰冰追了上去，“余溪姐姐，我们才多久未见，你竟不认得我了？”
不认得？
余溪喘息一声，冷笑道:“王夫人早就不是余溪以前认识的韩冰冰，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王琰并不希望你认识我，我们还是不要有过多的交流好，免得惹上麻烦。”
“姐姐在跟我说气话，对不对？”
气话？
这是气话吗？
余溪转过身，本想骂人，可看见韩冰冰的眼神，她的话又哽咽在喉咙里。
韩冰冰的外表确实已经和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很不一样了，她身上穿了上好的绸缎，头发上带满各种名贵的珠翠，脸上涂抹上精致的妆容，就连身边也站了一名女孩，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奴婢，低人一等的奴婢。
而这一切都是王琰给她的，那个伪君子、强奸犯。
“你别自以为是了。我余溪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好关心的。她是死是活跟我都没关系。”
“姐姐，对不起，冰冰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对不起你。”韩冰冰泪眼汪汪的看着余溪，用一种近似哀求的语气说着。
余溪看见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往日的亮光，变得死气沉沉，与高贵华丽的外表格格不入:
“这是你个人的选择，无关对错。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姐姐，既然你说我没有对不起你，那你今天能不能陪陪我，再走走这条街道，再吃吃点妆阁外的馄饨店？如果姐姐还能为我再做一顿红烧肉，那样就更好了。姐姐，可不可以？”
韩冰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想要拉扯余溪的衣袖。
余溪往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她这是干嘛？
“对不起，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身边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一个陪你的人吗？”
“姐姐，旁人又怎能同你比较呢？”
余溪看向韩冰冰，皱起眉头来，“韩冰冰，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再拿出我们以前的事情来说。”
“姐姐，我……”
韩冰冰看着余溪眼里的恨意，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沉默了一会儿，努力挤出一个带泪的笑容，“既然姐姐要忙，冰冰就不打扰姐姐了。”
“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余溪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卿卿。自从她和卿卿在牢房里有过一次交谈后，余溪有点看不懂这个女人。
她明明是个孤傲清高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自轻自贱跟在王琰的身边？
“听问你与程野喜结连理，恭喜了。”
恭喜？
余溪强扯出一丝笑容，“谢了。”
卿卿冷冷扫余溪一眼，行了个礼拉着韩冰冰离开。
她们两走后，余溪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逛起来。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照在身上很暖和。
余溪从街头走到街尾，最后在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停留下来。
她也凑过去看了看热闹，大家围观的是一张贴在墙上的纸。
余溪看着贴在墙上的纸张，纸上写的字虽然大部分都是繁体字，但是她都能看得懂。
这一连串的字读下来，可以总结成一句话。
坞城的书院要聘请教书先生，月薪五两。
教书。
“姑娘，你在这里看什么？还不快走，别挡住了地方，别人可看不见了。”
嘴里叼着一根草的男人痞痞地看着余溪，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余溪问他，“这位大哥，你知道咱们这个书院招教书先生要什么条件吗？”
要什么条件？
男人抬头看一眼余溪，原本的厌世脸突然嘲笑起来，“你不会想去当教书先生吧？”
余溪眨眨眼，“不行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姑娘疯了，大字不识一个，竟然想到书院当教书先生。小姑娘，哥哥可给你个好话啊，你啊就别痴心妄想了，还是赶紧回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去吧。”
“那可未必见得。”余溪从怀里掏出一点钱，递给小哥:“天气寒冷，大哥坐在这里也久了，身体肯定冷的很。小妹这里有点钱，就请大哥喝点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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