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犯人约有二十几个，铁链锁住手脚，像是畜牲般被赶着走，神色麻木。被打的那人身材消瘦，面容上沾染着一片不自然的潮红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布满了浓重的阴霾，已经浑浊的再也看不出原由的色彩。
那人一步步向着武暖冬靠近，力气大的将拴在他前后的犯人一同带着走了过来。他目光执着，似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牢牢的盯紧武暖冬，里面不知是爱还是恨，复杂的让人分辨不清。
“哼！”程子境一声冷哼，将武暖冬往自己怀中拉了拉，居高临下的斜睨这个面容肮脏、身形佝偻的男子，对他所遭受的磨难很是解气。
这时那男子似乎才发现程子境的存在，视线微微上移，看了他眼又迅速的回到了武暖冬的身上，忽然咧着干涸的嘴唇笑开了，“好，很好，我得不到，他也得不到，这就是命！哈哈！这就是命！”
“命？梁臻，你告诉我什么是命？”武暖冬冷笑着。
梁臻猛地一抬头，显然不相信武暖冬还会开口和他说话，他痴痴地笑着，也不回答，只是痴痴笑着，惹得一旁的士官不耐的踹他一脚，喝道：“笑什么笑，没听到郡主问你话呢吗？”
“郡主？什么郡主？”梁臻一怔，下意识的问。
“真是个傻的！你面前的不就是江尚书的孙女、太子的表妹、圣上新封的朝阳郡主！”士官啐了一口，见武暖冬并不追究梁臻的失礼，也懒得和一个既要发配边疆的犯人计较。
“你是郡主？你怎么会是郡主？”梁臻面色由蜡黄到惨白，不停的想要靠近却被那士官狠狠的抽了回去。然而此时队伍尾部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妇人突然冲了过来，伸臂拽住了梁臻，沙哑尖利的嗓子叫嚷着，“官爷、官爷，那个女子是骗子，你们别被她骗了，她不过是个农户之女，哪里是什么郡主！官爷，就是她骗得我们家破人亡，是她陷害的我们哪！”她说的悲悲戚戚，可惜梁家的事情已经宣扬的沸沸扬扬，根本没人相信一个老太太的胡言乱语。
“敢说郡主是骗子，不知死活！”士官抽出鞭子狠狠的抽向了老太太，而梁臻赶紧挺身护在她身前，生生的接了这一鞭。
“够了！”武暖冬清冷的说，微微朝士官摆摆头，“请让我和他们单独谈一会儿，谢谢！”
士官是个年轻人，早听闻新赐封的郡主美丽无双，却不知会如此亲近随和，立刻涨红了粗犷的脸庞，连忙点头。他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大概听不到谈话，但有事情的话能及时赶到的位置。
“你……真是郡主！”躲在梁臻身后的老太太迟疑的问。
“是!太子曾是武家养子，是我三哥！”武暖冬一眼就认出这老者是谁，那一双满是算计的眼就算是换了个身份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一句话让前面的两人惊涛骇浪。他们知道太子身世波折，却从没想过竟是这般巧合。
老太太是悔恨不已，当初怎么就走了眼。不过也怪武暖冬这小贱人，身世如此雄厚竟然还隐着瞒着，害她至今仍被臻儿怨恨着。
“那你居然还不让人放了我们臻儿，你若下令，我便许了我儿子娶你为妻，唯一的妻，把周怀玉休弃回家！”老太太理直气壮的说。她似乎并没有想过周怀玉如今的遭遇，要知道株连九族可是大祸事，周家也受了牵连。更何况男发配、女充妓，而今周怀玉早被送进了青楼，想休她也要先将她赎回来。
梁臻苦笑着，梁母年轻时也是个响当当的女强人，只是老了老了，却开始糊涂起来。到了如今的地步，什么怨什么恨，梁臻早已释然，对母亲，他还是会护着。这已是他唯一的亲人，梁家已家破人亡，他怎能不放下那些个过去的恩怨好好照顾她。
“这婆子不会是脑筋有问题吧？当她儿子是香饽饽怎的！呸，好不要脸！”程子境冷嘲热讽。他本就不是大度之人，尤其是面对曾经欺负过暖暖的梁家夫人，更是恨不得驱马踩她两脚。好在他还知道什么是男子风度，只是忍不住嘴上挤兑道：“你们梁家是叛国，圣上没有满门抄斩已属恩赐，还在痴心妄想，我看你是病的不轻。”
自从入狱以来，梁夫人已经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呐呐的嘟哝着什么，倒是真的学乖了，没有继续往前凑。
梁臻又是心酸又是解气的看着母亲退缩，脸庞形成一抹怪异的表情。她若是早如此，不用那般恶劣的方法拆散他和暖暖，梁家又何必落于此境。
“梁臻我此来只想问你一句话！”武暖冬神色莫名的开口。
还能有什么话！他抽抽嘴角，想反问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他想质问她，为何在武秋止回宫之时，她从不曾与他透露过太子的身世，为何不完完全全的予以他信任。可是他以什么身份问，现今想想，她隐瞒也无可厚非，皇室隐秘又夹着一个处处针对太子的曹妃，若是他，怕也只能隐而不说。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这是家族存亡的问题。
其中换而言之，他和武暖冬是一种人，为了家族牺牲自我也无所谓的人。
梁臻分析的很透彻，可是有一点他是万万也猜不到的。
之前的武暖冬绝不会有为了家人牺牲这种伟大无私的觉悟，她的心是慢慢被武家老小暖回来的，同样，若是她有事，武家老小必然也会牺牲自己换回她和家人的安危。
武暖冬垂下眸，像是第一次见到梁臻般，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让人分不清的情绪，“十几年的感情，在你害死罗大哥的时候，你有没有片刻的悔意？”
“居然……”静默半响的梁臻慢慢抬起脸，那双浑浊的眼眸掩不住的血红，“居然是为了他！”最后一个字是被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就因为是他先看到你、发现你、对你有兴趣，所以你就能移情别恋的爱上他吗？他凭什么？他罗玉寒凭什么？”
武暖冬蹙蹙眉，“你在说什么！”随之她恍然大悟，“你……你恨罗大哥！你早就恨他！”
“对，我恨他！恨他怎么不早早去死！”梁臻狰狞的脸孔犹如恶鬼，吓得梁夫人倒退两步，惶然的发着抖。
ps：今天实在太难受了，肚子疼哪！本来想写新文也没写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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