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妈妈目光悠远，陷入回忆道，“当年我与小姐一同嫁过去，小姐多年无子，可姑爷对小姐去是极好的，两人琴瑟和鸣，后来老奴便生了重病，没办法留下来斥候小姐，却想着姑爷如此看重小姐，定不会薄待了她去，所以老奴离京的时候，心里是十分踏实的，却不想……。”
她哽咽的拭泪，又继续说道：“后来老妈的身体好些了，小姐还给老奴写了信，言语中都是喜悦，说的让我多养一段时间，那里一切都好，不用多加操心。”
丁氏也在一旁点头道，“你母亲生了你之后，还往那边城寄信，说她一切都好，并未提过自己已被送去了庄子里，还问我们给你取个好名儿，却不想那便是你母亲送来最后的信。”
贺老将军挠了挠头，道，“是啊，当时巧云还说着等你再大些，送你去边城玩儿。我这当初也就当她开个玩笑，现在想来还不如干净答应。”
几人皆是惆怅，边关山老路远，她刚刚生产，带着一个还在强保里的孩子，如何可能去那边城，真真的玩笑。
卫宛之在一旁听了，却疑窦从生。
听这几人的言语，当初母亲生下她后十分欢喜，且身体健康，后来突然便传来死讯，外祖一家便以为贺氏之前的书信写的都是假话，只是为了宽慰他们，却自己独尝苦楚。
可若贺氏当时真的病入膏肓，怎会月月都有两三封送出，却没有一句是交代自己的身后事的呢。
即便她再想宽慰双亲，也不可能不为她着想。
她多年无子，虽受人诬陷，努力生下了她，又怎会为她的将来做好筹谋，这中间很有疑点。
往事如风，有点让她抓不住，却又让她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于是她又问道：“我想看看母亲的信，母亲走的如此早，如今但凡是她的东西我都是想看上一看的。”
丁氏越发觉得卫宛之过的苦，只是听着她这话，叹了口气道，“当年巧云走后，我便大病了一场，此后那些信便被你外祖父烧了，说是怕我睹物思人。”
卫宛之也是觉得可惜，只是这既然这样，也不再问了。
丁氏看着卫宛之情绪不好，敛眉安慰道，“你也莫要在意，生死离别是定数，你这不还有我这个外祖母吗。”
这边说着，丁氏忽的想到一件事情，对着卫宛之问道，“我这路上听说了，那乔老婆子生病去了？”
乔老婆子，也就是卫宛之的祖母。既然她这问了，她也就随意点了头，确认了。
丁氏又是长叹，“她这人虽对你不好，但毕竟也是去了，还真是果然无常。”
卫宛之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并不知情，却见两位老人如此伤心，怕此时将事情和盘托出，让他们接受不了，再气出些病来，还不如先瞒着一二，等他们稳定了些，再将一切告之也不迟。
这哭笑说闹结束，戴妈妈便张罗了酒菜。夜色初起，卫宛之便也要告别了。
几人都是不舍，贺老将军喝了不少，醉道，“不若就留在贺府，总还有你一个房间住的，等过几天后我们一同搬到将军府去。”
一般大将军回京久居，圣上定是御赐与品阶相符的府邸，贺老将军与丁氏有意将卫宛之接过去住，并与那卫家断了关系。
丁氏也在挽留，“你若是同意，我这就派人去那侯府通知。”
卫宛之感受着两人的真诚，自己也有些想法。
可这突然想着明日还要去那徐府给那夫人看病，只好推辞道，“外祖父，外祖母，以后来日方长。且这明日有了约，实在不行留宿，还望两老原谅。”
丁氏略有失望，但看她那小脸愧疚，这就笑道，“这府里岁有空房，可这东西还没有置办好，等这修整好了，你再来住。”
贺老将军许是真的醉了，强硬说道，“宛之的房间没有弄好，就让她睡我们的房间，至于我哪个地方都能睡。来让外祖父同你多说说话，我这回来了，可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贺老将军这就要拉着卫宛之回贺府后院。
丁氏一巴掌拍在他后背道，“喝多了就说胡话。”
“别听你外祖父的，你这有事就先回去吧。”丁氏温柔道。
贺老将军看她要走呜呜的还要挽留，可被丁氏一瞪，不敢说了。
看着一旁的戴妈妈，这醉了的脑袋竟然反应了过来，喊道，“这让戴妈妈同你回去，有她我们也放心一些。”
戴妈妈也是心有此意，行礼道，“小小姐，就要老奴陪着你吧。”
丁氏也是不忍，同样劝道，“宛之，你就带着她吧，不然啊她这心不安。”
卫宛之看着戴妈妈一脸坚持，只好同意了。这带回去也好，可多问问当年母亲那事。
青波赶着马车回了院子。若是平时卫宛之会直接翻墙，也是比较快，她的院子可在后院。
今日陪同的还有戴妈妈，她规规矩矩的走了侯府的正门。
这刚刚绕了影壁，就看着门口的侍卫跑了进去，刚到家宛之阁门前，卫侯不请自来了。
他几日都忙着接那几个孩子回来，原以为不废多少银子，谁知两边沟通，光是回来的银子都是不小的数目。
若只用他的奉例实在不够，这便想着同卫宛之商量。
“宛之。”这毕竟说是不用卫宛之再管此事，可他打破了协议，这就有些许的尴尬道，“为父同你说一件事。”
“父亲请说。”卫宛之微微福了个身，算是行了个礼。
卫侯看卫宛之今日语气良好，这就有了信心笑道，“为父思虑不周，你那兄弟几人回来路途遥远，且要钱财多处打点。若全用这侯府库银，就难免周转不开。为父这般想着不若先用一些你母亲的嫁妆进行补贴，等着以后你再出嫁，为父定好好补上。”
卫宛之听他这话，朝今夕改，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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