忡愣片刻，忽地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些新郎新娘成亲时并不说话是因为全不认识，自然无话可说，但她和云朝阳却是认识的，况且，这样低的声音混杂在喧天的喜悦之声中根本不会有别人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算是禁忌，就算是……她李枣儿也不放在心上。
侧头一想，当时云朝阳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请你，相信我一点点儿……”
就慢慢地放松下来，想回应他，心里转过几个想法，却都觉得不好，怎样说都不合适，末了，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从李枣儿出来，目光就一直凝在她身上，点头的动作只是轻微，却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心里忍不住一阵激荡，几乎恨不得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抢在怀里一溜烟地打马回家……可是不行，一切要照习俗来。他云朝阳可以不要名声，她却不行。对她使心计成亲，是他一生中最不后悔的内疚。从今后，她的一切，都由他来保护。
暗暗吸了口气，云朝阳看着一个看起来颇有福相的夫人持了镜子往轿内照了照，李枣儿被李寿抱了进去，有与李寿短暂地说了几句，知道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妥当，于是上了马，盯着缓缓抬起的大红的轿子，眼底一片灼热。
沿路吹吹打打，是开道的，执事的、掌灯的、吹鼓奏乐的，洋洋洒洒宛若长龙，尽是一派喜庆景象。尤其是李枣儿的嫁妆，两家之的距离本就不远，虽为了故意炫耀，特意绕了原路，但李枣儿的嫁妆实在多，据当时观礼的人后来说，当李枣儿第一份嫁妆到了云家之时，后面还有许多嫁妆未出李家的门。虽说十里红妆未免夸张，但在镇上的人眼中，这样的嫁娶，实在也算是难逢难遇的了。
终于花轿到了云家门口，云朝阳早已在中途打马先行回来等在门口。轿子稳稳停下，喜娘将李枣儿扶了出来走上大红的地毯，拱手相迎的双臂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从门口开始，云朝阳的目光未曾片离李枣儿，直到来到堂前，看到端坐的云耀祖和冯月兰面前，才稍稍收敛。
微微向边上一瞟，看到坐在侧首殷殷看向他的母亲秦婉贞，云朝阳暗暗握紧了拳头。
接过下人递来的香，云朝阳和李枣儿进香叩祖，磕了三个头之后，又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得盖头下的李枣儿晕头转向，只觉得膝盖都软了。这还是在知道上面坐的人肯定不是云朝阳的生母、自己的正牌婆婆秦婉贞的情况下拼命敷衍了事的结果。好在拜堂不是过堂，虽然新娘磕头的姿势不是很标准，也没人强按头就是了。
只是，在夫妻对拜的时候，李枣儿认认真真地弯了腰，低头的那一瞬间，透过缓缓动荡的盖头，她似乎能感到云朝阳也正以无比郑重的姿态完成这一个仪式。
这时，李枣儿方有些了悟自己的心态，或者她仍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云朝阳的真心，但，她却实实在在地希望云朝阳的真心会是百分之百。
这是，每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渴望和贪婪，或者有些天真，有些虚妄，有些不切实际……但、但……她毕竟是嫁给了他的。
胡思乱想中，终于礼成。李枣儿被小心翼翼地扶进洞房，在门口略站，等人用五色花果撒帐，又安床铺被。只听一把十分慈祥和善的声音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说完，便被扶了坐在床边。紧接着，李枣儿感觉云朝阳轻轻地坐在身边，初时带些从冬日从外进来的微凉，渐渐便觉得灼热的气息通过重重衣衫传了过来，惹的她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这时负责撒张安床的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在一边不断催促着，之中又夹杂着许多陌生的声音，祝福，带些轻微的、善意的调侃。然而这些吵杂的声音好似被什么挡去，完全传不到云朝阳和李枣儿之间。
李枣儿只觉得那些声音离她很遥远，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人的静默、紧张和轻轻吐出的气息。忽地，她感到他的手动了，然后，好像经过了遥远又漫长的时间，她的眼前亮了起来。缓缓抬头，望进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中那双深邃的凤眼中。
云朝阳静静地与她对望，这须臾的时刻，他根本忘记了身在何处。直到周围人或赞美、或惊叹、或羡慕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回神，看一眼众人，再回头看向李枣儿，见她已然羞怯地低下头去。
不禁一愣，接着又惊又喜。相识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李枣儿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样娇羞柔软的一面，本就蠢蠢欲动的他立时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恨上了为何成亲要这般繁琐复杂，又恨时间过的慢……想着想着接过合卺酒，想起一会儿还有出去招待宾客，不知要折腾到何时，不禁暗自生起气来，以至于与李枣儿手臂相绕的时候十分僵硬。
李枣儿自然感觉到了，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只是她不知道，烛火之中，盛装之下，她本就有神明亮的眼睛被酒气一熏，盈盈如水中又夹杂了三分雾气，虽不至于美艳不可方物，但在可出西施的情人眼中已经足够诱人了。因此云朝阳在看得目不暇接的同时，难免又窝了一肚子火。
和了交杯酒，那夫人又上前来，各取了李枣儿和云朝阳的一缕头发结在一起，又将云朝阳的右衣襟压在李枣儿的左衣襟之上。
李枣儿知道这是意味着男人永远压在女人头上的意思，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接着又长出一口气，因为到此为止，基本就算礼成了。再之后云朝阳出去招待客人、劝酒、被灌酒等等，一概与她无关了。
也就是说，她李枣儿一辈子一次的婚礼，嗯，结束了。
想到这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落，盖着盖头，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嘛！从头到尾只能看见自己的脚，这样的婚礼，有什么意思！
正想着，突觉手被人握住，转目看去，是云朝阳毫不掩饰的懊恼和不舍的神情，“枣儿，我去去就回。”
李枣儿点头，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去去就回？那怎么可能？
云朝阳又看了李枣儿一会儿，几乎就想不再出去了。最后一咬牙才放了开李枣儿的手，却在出门之前低声在她耳边道：“若是累了就歇会儿，不用顾忌什么。”
李枣儿的心忽地一动，不自禁的飞快在他耳边回了一句，“少喝点。”
云朝阳咧嘴一笑，样子胸有成竹到令人忍不住想扁他，保证道：“今晚，我一定不会喝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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