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一边拿手轻点着纸面，一边说，“希望她离婚，又希望她不离婚。希望她闹腾，又希望她安静。觉昭，你也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怎么不明白这个呢？”
“我……”顾觉昭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但……”
顾妈的眼神突然变得凌绝，连嗓音都提高了几分，意在强调什么。
“我觉得你既然有观察她变化的精力，不如多看看这份商会名单上的姓名。”
顾妈把单子扔到了顾觉昭的面前。
话已经说这么明晰，顾觉昭不可能不懂。
他拿起名单，翻开，目光直接落在那个被标注的名字上。
薛家少爷，薛子骥。
见顾觉昭已经注意到，顾妈就挑眉问着，“了解他吗？”
顾觉昭想起之前和薛子骥的交手，就点点头，“嗯，之前见过面。年纪不大……”
他想起薛子骥上身那件招摇的花衬衫，略微皱眉，又加了一句，“性格开朗。”
顾妈对顾觉昭奇怪的关注点有些质疑，却也只是瞥了瞥他几眼，转而提醒说，“应该是薛家的继承人。你得好好关注，不能掉以轻心。”
顾觉昭和顾妈的想法差不多。
薛家本来还有一位少爷，薛子桓，比薛子骥年长几岁，只是不幸遭遇车祸当场去世。现在，薛家只剩一位少爷。
薛家估计也是按捺不住，薛子骥这才刚毕业，就马上对他重点培养，毫无疑问，一定是预备继承人。
“好。”顾觉昭应下，眸中已风起云涌。
不知怎么，一想起之前和他的交手，顾觉昭总觉得这小子并非是表面上的大大咧咧，面皮之下，像是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
但终归是一面之缘，话都没说几句，顾觉昭也到不了凭借着如此稀少的信息就能把对方看透的程度。
他也只能靠感觉猜测。
顾觉昭垂眸，心中的警戒线已高高拉起，双眼汇聚在那个姓名上。
顾妈知道她提点一句顾觉昭就会明白其中含义，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便开口赶人。
“既然如此，早点休息。”
虽然顾觉昭还未得到想要的答案，但顾妈已经这么说，他也不能追问。
何况，顾妈让他注意的事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商会，公司，未来，哪一个都比苏素锦到底想不想离婚重要。
再加上，不仅是顾觉昭自己，就连顾妈都已嗅到危机的来临。
顾妈是在提醒他，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A城商场的倾覆就在一念之间。
纵使顾氏家底子再厚，位置不可动摇，但新人的狼子野心，可不能保证顾氏的安全。
由此，顾觉昭怎么会有精力去关注儿女情长呢？
顾妈向来点到为止。
剩下的，全靠顾觉昭领悟。
显然，他也明白了意思，就合上名单，向顾妈道别，“好，晚安。”
临着顾觉昭正要走出顾妈房间关门的时候，又被突然叫住。
顾妈正在抹护手霜，仔仔细细，认真无比，并没有看顾觉昭一眼，像是随口一提，“商会的话，让素锦也去吧。”
顾觉昭微微颔首，示意应下后，“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他却没有立即离开。
像是走了神一般，杵在那，如同一根木头。
顾觉昭没有在想别的，全身心都在想刚刚那份名单。
就在他合上的那一瞬间，顾觉昭突然看到了三个字，让他心下一惊。
那是写在一个房地产大亨王金海旁边的女伴名字。
姜小姐。
别无其他。
唯独这个姜字，让顾觉昭的心蓦然腾空。
他想起那夜和林彦在‘绿玫瑰’买醉的时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姜瑜。
只有姜瑜，才会费尽心思的，对他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也只有姜瑜，会如此迷恋痴狂的喜爱着世上根本不存在的绿色玫瑰。
但顾觉昭想不通，为什么刚好‘绿玫瑰’是姜瑜开的，又为什么，林彦刚好选择了这个地方。
一个刚好是巧合，两个刚好就是刻意。
而现在，又发生了第三个刚好。
刚好，A城出现了一个姜小姐，还刚好要参加商会。
顾觉昭很难不怀疑这个姜小姐就是姜瑜。
但，也有可能凑巧。
天底下，姓姜的多了去了。
又不只是姜瑜一个人。
只是顾觉昭唯独认识她一个姓姜的。
如果是姜瑜的话……那她想干什么呢？
顾觉昭眯了眼。
要是姜瑜胆敢把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一次，他顾觉昭也不介意把自己的行为再重复一次。
对此，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既然都已经被恨了，那再多恨一点，又怎么样呢？
*
苏素锦并不知道顾觉昭私下去找了顾妈询问关于她的情况。
但她能感知到，顾觉昭对她的疑惑和不解。
毕竟苏素锦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并不是真正放弃离婚，选择躺平。
只是答应了和顾妈的交易。
假装认输，实际上，在酝酿更大的报复。
苏素锦明白，只要她表面上想离婚一天，顾觉昭就不会和她同房一天。
对于顾觉昭的意志力，她赌不起。
所以，不如营造假象，麻痹敌人。
顾觉昭年纪也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了，不要多久，就会考虑顾氏继承人的问题。
而顾妈也保证，她会给顾觉昭施压。
里应外合，只要自己的肚子能大起来，想远走高飞摆脱顾觉昭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苏素锦在被窝里一改冷漠的眼神，简直要笑出声。
笑着笑着，她又格外感慨。
这辈子，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坚持的事情了。
除了和顾觉昭斗智斗勇这件事。
一瞬间，苏素锦有种错觉，她甚至会在顾觉昭身上耗一辈子。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要是离婚了，她肯定要满世界的去旅游，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不用被狗屁“顾太太”的头衔禁锢。
自然，也再也不会是苏家千金了。
也再也不会有两个哥哥的骚扰，和对亲情失落的时刻。
她将独自一人。
或许这路很难，但苏素锦却没有一点畏惧。
只要，能走出顾家。
做出一点必要的牺牲，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素锦不自觉地抚了抚肚子。
仿佛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可惜，并没有。
现在的肚皮平展光滑，没有丝毫的动静。
唯独的动静，是来自顾觉昭的开门声。
苏素锦忙不迭的拿开肚子上的手，免得被发现心思，又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顾觉昭听闻，立即关切地问，“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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