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一只关在铁笼里的金丝雀，被从天而降的大手抓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这跟它体面地走出铁笼是不一样的。
纵使恢复了自由，但也没有了尊严。
对于苏素锦来说，自己就是这只金丝雀。
和顾觉昭的婚姻，便是从天而降，将她画地为牢的铁笼。
在笼子的日日夜夜，她无不想逃出生天。
几天前，她走到了顾觉昭的面前，渴望和对方用一种肩并肩的姿态，说再见。
可顾觉昭拒绝了她。
然而，在现在这个极为特殊的时刻。
顾觉昭宣布主动和她离婚。
难道，高高在上的总裁就这么善于玩弄别人的感情？
但苏素锦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纵使想离婚，大可以挑别的时间，为什么，要在老K和厉甜甜的面前？
可惜，眼神不能说话。
也不能开口询问，毕竟有太多双耳朵在听着了。
如果顾觉昭有属于他自己的计划，那苏素锦此刻质问，就是从中作梗。
她只能接收对方的目光，试图读出些什么。
顾觉昭又将离婚协议书往上抬了抬。
像在提醒她。
炫白的纸张在强烈灯光的照耀下，刺眼无比。
苏素锦咬着下唇，低眸，映入眼帘的，就是“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大字，像针一样，扎进了神经。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仅仅想离婚？
顾觉昭如墨玉一样的瞳仁，只是平静地直视着她，看不出任何讯息。
是苏明浩打破了沉默。
他没想到顾觉昭会来这么一出。
苏明浩咬牙支撑起虚弱的身体，怒吼质问，“顾觉昭你在做什么！”
连客气的称呼都没有了。
他和苏明耀能答应老K去欺骗苏素锦的理由，就是认为顾觉昭有能力兜底。
但现在的情形，是顾觉昭要离婚？
苏明浩慌了。
他不知道事情居然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全然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如果苏存剑知道了，他和苏明耀别想再活着走出苏家大门！
苏明浩心中大骇，就算腹部疼到脸色发白，也要继续质问顾觉昭。
“你要和素锦离婚？开什么玩笑呢？顾苏联姻是依祖辈钦点，你想离就离？！”
顾觉昭抬手理了理领带，扭了扭脖子。
随即转过身，对上狼狈的苏明浩的双目。
嘴角有一丝玩味的笑容，“你也不问问，是谁想离婚？对吧，苏小姐。”
苏素锦被点到了名字，有些许惊讶。
她还不清楚顾觉昭的目的，但好像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对方正在引导着什么。
从他一进门的躲闪，苏素锦就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顾觉昭真的想离婚，那为什么当天不同意，为什么生气跑路的时候，还要费心力去追。
可别告诉她，只是恶趣味。
顾觉昭没有那么闲。
所以，他做的一切，一定是有目的的。
一定有！
此时，顾觉昭把话头抛给了她，全场人都在等着苏素锦的回答。
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她的身体给烧穿。
既然顾觉昭刻意“引诱”她说出这些话，那么就随了对方的心愿好了。
苏素锦仰起头，沉声开口，底气十足，清清亮亮的嗓音，将一个不争的事实送入了所有人的耳畔。
“对，是我想离婚。顾太太，我当腻了。”
*
从顾氏庄园，到北部拆迁区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黑夜之中，顾觉昭冷漠地凝视着前方的路程。
他善于隐藏心事，脸上固若冰霜，但脑中已经想出了千万种如何解救苏素锦的方法。
想出一种，否定一种。
如果可以，他想把老K这条线全然除掉。
但认真考量后，认为还是不能如此冲动。
老K混迹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顾觉昭也不能确定，到底会惹上多少人。
他当然是不怕的。
可找出一个人的弱点，相当容易。
尤其是现在。
顾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刀下的人质。
这条路行不通，只能想下一条。
只要能把苏素锦从楼里带出来，再成功和老付接应，便是安全的。
至于他自己，可以确信，老K不会傻到在老虎头上撒泼。
可就怕意外。
毕竟，老K这人也不具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美好品德。
在道上混，讲究的是一个心狠手辣。
顾觉昭奋力思索着。
就在和顾氏大厦擦肩而过时，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以往老K来骚扰的时候，都是因为厉甜甜吵着闹着，想必此次也差不多。
而苏素锦能够成为人质，也不外乎是因为其身份。
那要是，收回这个身份呢？
顾觉昭眼中暗流涌动。
他掉头回了公司，制造了这份关键的文件。
由此，也稍稍耽误了些时间。
果然，到北部拆迁区的时候，老K都已经等不及了。
顾觉昭明白，计划是可行的。
但是否能成功，其关键点在于，苏素锦能否懂得自己的意思。
一旦她说不同意，那么就前功尽弃。
同时，也要向老K和厉甜甜营造出他对苏素锦毫不在乎的假象。
所以，一进门，顾觉昭连她一个眼神都不给。
他也不敢给。
就是偷偷摸摸的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苏素锦纤细白皙的手臂上，被勒出的淡淡血痕。
或许是灯光太亮的原因，苏素锦整个人几近透明，脸上也有不少脏污，黑一块白一块。
但她的眼神，从未软弱。
这模样，让顾觉昭有一丝心疼。
他怎么能允许，“顾夫人”受这样的委屈。
可没办法，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
只能摁下心中屠杀一切的念头，佯装平静地，把离婚协议书递到苏素锦的面前。
那一瞬间，他是紧张的。
此外，又有些别的情绪，悄悄攀附了上来。
顾觉昭想知道，当他真正想把这婚姻了结的时候，苏素锦作何反应。
是会兴奋吗？
还是，雀跃呢？
这是一种私密的试探，像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
二人双目交错。
苏素锦脸上没有任何宽慰的神情。
这让顾觉昭心里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窃喜。
最重要的是，苏素锦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她像是读懂了顾觉昭的心思，极为干脆地接下了担子，落落大方。
长发被她简单扎起，只留几缕，弯曲在脸颊旁。
没有妆容和高跟鞋的加持，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如同深谷中盛开的野百合。
苏素锦嘴角勾起了笑容，像是开玩笑的命令着，“既然都决定要离婚签字，那不给我松开？”
她侧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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