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心里生出极为复杂的情感，老祖仍是这样，它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但这些复杂的情感没能在它心里继续酝酿下去，因为它再酝酿，连自己的存在估计都要被抹除了。
它可不想再次陷入“永眠”。
“老祖能让我慢慢说吗？”
“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大魔的输出没有停下来，“小倩”被抹除的进程依旧进行着。
它压抑住内心的情感波动，继续开口，“老祖，我真的是小倩，只不过我更明白了一件事，我其实是一个精神印记，在其他世界甚至宇宙中，也还有‘我’，但和‘我’又不一样。我好似故事里的人物，被许多人知道、记得，于是才有了‘我’，有圣贤说过三不朽，其中一个不朽便是立言。
有人将我从文字中创造出来，于是我得以不朽，诞生了意识，成为‘聂小倩’。树妖姥姥是我的伴生者，老祖跟我也有扯不断的因果，只是现在这层因果变得极为淡薄。
我是通过树妖姥姥，想要离开这个古墓，只是没想到能惊动到老祖。”
大魔心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因为他很清楚小倩是倩女幽魂的人物，这不禁是一段故事，一段文字，还被他前世的世界拍成电影，引起过轰动。
小倩的话没有掺杂丝毫虚假。
“她”不是复苏，而是觉醒？
黑山老妖、树妖姥姥、小倩，三个人本来就出自同一个故事。
不过黑山老妖有一点不同，他的首次出现不在文字里，而是来自电影。
乃是后人强行添加进去的，不在小倩的起源故事里！
小倩的话，似乎在向大魔揭示一个更高维度的真相。这甚至能和超脱宇宙之外的事情联系起来。
大魔停止了抹除，因为小倩说出了有用的信息。
小倩感受到老祖的善意。
她松了一口气，也在意料中，老祖还是那样现实，不能跟他谈感情，得讲利益。
这也挺好的，情感虚无缥缈，把握不住，利益是实实在在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维护老祖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她本能地给老祖找到借口。
忘记了老祖对她的无情残酷。
“还有吗？”大魔神色沉静地看着小倩。
小倩道：“阴世的黄泉好似和命运长河有关，黄泉注定了生死，犹如命运给人写好结局。我在黄泉中，看到了‘结局’，有我的，也有老祖、姥姥的。我们的命运总能交汇在一起，只是无数个结局里，老祖都成了……”
她略有迟疑。
“说吧。”
小倩小心翼翼道：“老祖都注定成为我最大的敌人，而且结局并不太好，有许多结局是老祖飞灰湮灭，好一点的便是被镇压在阴间，涉及镇压老祖的人物，有佛，有道。”
她顿了顿，又道：“好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要借‘我’的存在，来给老祖书写结局，未来有无数可能，但几乎所有的可能老祖都没有好下场。”
它说出这些话实是有风险的，可是“小倩”不想遮掩这些内容，因为古墓的岁月是阴沉黑暗的，而作为魔窟的黑山，她在黑山的那段时光里，却是温暖明丽的，小倩想念老祖，更想念小雪姐姐。
岁月能抹除许多记忆，却也能让一些情感变得愈发铭心刻骨。
她实在难以忘掉，也不舍得忘掉。
其实她有过解脱的机会，但是选择了放弃，因为她想要保留这段美好的记忆。
大魔没有震惊，只是略加思索，随即平淡道：“好了，你离真正的复苏还有一段时间，到了时候便来见我。”
墓碑前的脚印是难以磨灭的精神烙印，会代替大魔在此处监视着，他也需要小倩继续复苏，因为他觉得通过这样能窥视到更多阴世的秘密。
至于他得离开了，阴间在排斥他。
至少现在，还不是大魔和阴间开战的时刻！
小倩的话透出一个信息，或许有无比可怕的家伙在未来布局，“书写”种种可能，想要毁灭他。
这倒是一种有趣的战斗。
因为此法是要断绝大魔的未来。
不在今生杀你，而在来世灭你。
大魔此刻还不清楚，那位古佛已经对过去的他做出了行动，只是出现了偏差。
他取代黑山老祖的时机很微妙，故而落在他身上的针对也很微妙。
到底是该针对黑山老祖，还是苏尘，这是一个难题。
除非有人能将他身上的因果算清楚透彻。
但是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因为苏尘来自另一方宇宙，又和魔镜这连道祖都重视的宝物融为一体，炼化过元始天魔气，又是阴阳大道的一部分，更背负了太古神魔残存的气运，还和掌控天劫的神宵大帝这等道君级数存在纠缠不清。
即使道祖，在超脱此方宇宙之前，要算出大魔身上的事，也不太可能。
何况古佛还掺合了一手，杀死过去的黑山老祖，更给大魔的过去造成一种极度的割裂感。
这也是强如长眉这等老牌太乙也对大魔十分忌惮的原因。
长眉算过老魔，还是在他神意降临之前。
只是算出一部分老魔身上的事，就让他道行大损，故而长眉神意降临既是谨慎，也是不得已。
而大魔自然不知，他无形中已经伤过长眉了。
故而长眉在试探过大魔实力后，既忌惮大魔的根脚神秘，也认可了大魔的实力，才决定用如此柔和的手段跟大魔较量。
不过这件事长眉没有吐露出去，他觉得不能他一个人吃亏。
地仙界的封锁不会是永恒的，迟早那两界山会被人彻底粉碎，到时候无论是大魔上地仙界，还是有人破界下来，都有得好玩。
越是厉害的大能，越喜欢推算对手的来历，做出种种算计。
长眉偶尔想到会有人跟他一样推算大魔，心里就会有种畅快感。
而大魔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形成迷雾，也会让任何大能都抱有极大的警惕，不会轻易地跟大魔来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毕竟谁知道大魔身上会不会有个恐怖至极的老家伙，或者大魔就是一个恐怖至极的老家伙转世！
在神仙杀劫里，都有一条铁律，那就是背景越深厚，越容易脱劫，甚至只是走走过场，最厉害的是，直接脱离棋子的身份，直接成了棋手。
也有过棋手有过恶趣味，跑下来扮演棋子。
最令人恶心的事就是这种情况。
本是棋手，来当棋子，等于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这种人还怎么和他斗？
现今大魔身上的因果迷雾，很容易令人做出这样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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