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城墙，仍是一片死寂。
没有见到一个活人，也没有见到烛司所说的尸体。
往内城行去，仍一片空荡荡。
天空混沌模糊，浑浊不清，忽起一阵大风，呼啸而来，鼻下似乎闻到一股恶臭。
我看向烛司，她已皱起了眉，满目嫌弃：“委实不喜欢这气味。”
“你……”我说道。
“什么？”她望来。
我想问，她连九头蛇妖的脑袋都可以快乐吞下，为何会受不了这气味。
我摇摇头：“没事。”
起风的方向，似乎可以想象是什么画面，我不太想过去。
四下又望一圈，我看向烛司：“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城中吧，你要过去吗？”
“嗯。”
“可是你的脸，”她拢眉，“你确定不去处理下伤口？这样溃烂下去，妥？以及，”她微微凑过来，嗅了嗅，“你可知道你身上还有一股味？”
“……”
我垂下头嗅了嗅衣袖，说道：“重吗？”
“一股子焚彘岛上的浓浓腥味，你说重不重？”她转身朝另一边走去，说道，“寻家客栈吧，你额头上这伤口不处理，那些人迟早闻着血气来寻你，谁让你的血太好认，这一身浊气和一身臭气，都掩不住你的血气。”
我抬手触了触翻卷在外的干硬死皮，锐痛让我皱眉，但皱眉拉扯了额头上的皮肉，又更痛。
“直接寻家医馆吧，”我说道，“我先把头上的伤口处理了。”
医馆并没有那么好寻，我们寻了三条街，才终于寻到一家。
里面同样无人，我在医馆柜台下找到一面铜镜，这才看到自己如今的脸。
与想象中相差不大，额头上伤口有大半截手指那么长，切割的皮肉于半空翻卷在外，里面血水干涸，但积攒着很多脓液。
我将铜镜在对面架好，深吸了一口气，着手开始处理。
坏死的肉是必须要剪掉的，剪的过程难免会碰到自己的皮肉，血水沿着眉骨流淌下来，我咬着唇瓣，努力忍着。
剪完之后，伤口以药酒清洗，激起的锐痛更为可怕，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手指都在发颤。
“看着怪惨，”烛司在一旁捣药，边捣边看我，“不过本神当初被巨石砸坏龙骨，可一滴眼泪都未曾掉过，你还是弱。”
“我不弱，”我说道，“你连哭都不敢，你才是弱。”
她捣药的手停顿下，说道：“哭成这样便不要嘴硬了，否则岂不是更丢人。”
我擦掉眼泪，没有说话，用银针将伤口里面的草根和碎沙都挑出来，痛的又泪如泉涌。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我终于将伤口处理好，上了药后，以纱布缠在额头，并顺手带走药铺里唯一的一瓶顼酒。
出来后，烛司带着我腾空，冲云而上。
四周皆是瘴壁，她循着极淡的气栈而行，磕磕绊绊。
前方终于出现明路，两旁晶墙淡近透明，筑成一道类似迷宫的极长甬道。
烛司游曳进入，兜兜转转，从出口冲出时，她瞬息化作女童，和我一起从低空坠下。
天空晦暗，风声滚滚，云光遮蔽天色，乌云翻卷时，间或露出一丝空隙，有刺目的金光自那些空隙射入，是阳光。
我撑地爬起，烛司忽的叫道：“当心！”
破风之声从身后迅疾而来，烛司一跃而起，一脚踢开朝我们砸来的木梁，随后旋身飞踢，将一个扑过来的灰影踢走。
我因额头和坠地之痛反应迟缓，待回过神来，又见两个灰影嘶叫着冲向烛司，快的看不清人面。
烛司更快，直身而上，一手掐住一只灰影的脖子，手腕一转，将他的脑袋活活撕下，赤血喷溅。
下一瞬利落转身，扑向另一只灰影，双脚勾住他的脖子，于半空将他脑袋卡断。
再反脚一踢，伸手接住那头颅，稳当落地。
“什么声音！”远处响起一个粗哑咆哮声。
“在那边！”
数十个脚步声朝我们这边奔来，烛司将那头颅砸去，拉起我：“走！”
我们朝一条寂静巷弄跑去，迎面又有一大群灰影奔来，烛司冲上前，双手抓住两个灰影的手腕，将他们砸了出去。
气力太大，砸出去好大一片。
她飞腿将一个灰影踹向石墙，投身进去厮杀，叫道：“你自己保重！”
身后那些灰影已追来，我抬手以阵壁相拦。相隔丈余，终于在灰雾中看清他们的面孔，一嘴獠牙，双目幽绿阴狠，满是口涎。
既不是人，那便好办。
我垂手撤掉护阵，一步后退，同时神识将周遭地面的所有碎石尘埃尽数抬起，杀意陡现。
这些灰影不难对付，只要不让他们近身，我便无碍，我尽量将他们控制在我丈外，倾尽周身灵息剿灭，造一场刀光血影的屠杀。
很快，它们变作满地横尸，尸块残肢同脏器内腑散在地上，暗红色鲜血四溅，一股冲天的刺鼻气息。
我喘着气，回身看向烛司，上去帮忙。
但灰影越来越来多，速度奇快。
烛司低声咒骂一句，牵起我的手跃上一旁的三层高楼：“走！”
那些灰影快速涌来，我跟在她后边，边跑边问：“你变不了龙身了吗？”
“变了更容易挨打，”她说道，“白鹭广场那边全是人！”
“要不把他们杀光？”我又道。
“杀不光的，这些全是魔灵，不可小看，凡界与魔界不同，他们水土不服才让我们一时得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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