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一笑，红姨娘也来了劲儿，连忙说道：“是吧？姑娘也觉得好笑，妾身看啊，这大少爷就是太张狂了，仗着自己是尚书府的公子，历来不将人放在眼里，如今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打成这样，这是连人都见不得了。”
“嗯，可能，是他自己没忍住，又作死了，所以才会遭此报应。”顾锦一本正经的说道，然而眼中那隐藏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她心情很好的事实。
“妾身也猜是这样，这不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嘛，不过还有一件事，妾身觉得，姑娘听了会更高兴。”红姨娘眸中满是兴奋的光，卖关子似的说道。
“哦？看来姨娘今日得了不少消息啊。”顾锦故作诧异的说道。
“这哪算什么消息？等不了多久府中都得传遍了，只不过妾身刚好亲眼见到罢了。”她呵呵一笑，随即说道：“方才我过来时，正巧看到夫人往老爷书房里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然而进去还没到一刻钟，就被下人给请了出来，出来时那脸色白的呀，就跟……就跟那外面的雪色一样，难看极了。就连眼眶里，都还藏着泪呢。”
“大姑娘，这可是头一遭，您什么时候见过老爷训斥夫人的？总之妾身是第一次见，然而就是这第一次，也足够让人惊讶了。”红姨娘笑吟吟的说道。
柳氏在府中作威作福，不就是仗着顾曌的睁一只眼闭只眼？如今顾朝泽出事，柳清秋去书房还能是为了什么？必然是找顾曌主持公道了，结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反被训斥了一顿，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如何不让红姨娘激动？
柳如玉今日能被训斥，明日又是个什么结果，谁又能知道，总归她不会风光太久，早晚得从高位上狠狠跌下来。她如是想到。
“竟会如此？”顾锦捂着唇，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是不敢相信，然而眼中却极快的划过一抹笑意。
好巧不巧，她前脚刚走，后脚柳清秋就去告状，可惜时机不对，不然说不定父亲还真会为了顾及尚书府的面子，要将军府给个交代。
虽说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两府又大动干戈的闹起来，要么就是不了了之，但总归是为了顾朝泽出了头，这可让她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而现在巧了，顾曌早就知道前因后果，又将她喊过去故作训斥了一番，虽说口头上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过也足够将此事揭过了，柳清秋这时去，岂不是在顾曌刚冒起火的心上又浇了一桶油？就这样，能给她好脸色那才奇了怪了。
“可不是！妾身这还是第一看夫人脸色那么难看的模样。”红姨娘捏着帕子，捂着嘴，笑的十分欢快。
“夫人也是担心大哥而已，不过这方法的确是用错了。”顾锦低头喝了口茶，轻声道。
“不过姨娘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笑话吧？”她放下茶杯，眉眼具是笑意，却不及眼底，如同带了一张假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如今大少爷已经回府，虽说现在出了点儿波折，待日后没什么事儿了，定是要帮着夫人对付大姑娘的，不知道大姑娘可有什么解决之法？”红姨娘试探性的问道。
“解决之法？”顾锦慢慢嚼着这几个字，突然脸上露出一抹讽意来：“哪有那么多解决之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的好，再硬的地我也能给它翻过来。”
“啊……呵。”红姨娘张着嘴，没说出什么，半晌才道：“姑娘此话必然不错，可也有个词说的极好，叫未雨绸缪，大少爷是长子，深得老爷信任，若是他着手对付姑娘，只怕姑娘这锄头，未必能翻得了那块硬地。”
“姨娘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不过没想到姨娘倒是信任我，什么也与我说便罢了，就连这样的话也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难道姨娘就不怕，这些话传进夫人和大哥的耳中么？”顾锦颔首，眉眼森然。
红姨娘不自然的笑笑：“妾身不就是个妾室罢了，大少爷和夫人若是自持身份，又怎会跟妾身一般见识？”
“不不不。”顾锦摇摇头：“他们不会对姨娘出手的原因，是因为姨娘从来都没有亲自出手，且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毕竟本姑娘这把刀，姨娘用的甚好，不是么？”
她目光直视着红姨娘，面上笑意和顺。然而落在对方眼中，却无半分轻松之意。
“姑娘怎的说这样的话？妾身以为那日已经将话说的十分清楚了。”
“毕竟，在这府中与夫人有仇的，是大小姐你，而不是妾身啊。”
红姨娘捂着嘴，轻笑一声道。
“哦也对。”顾锦微微颔首，似笑非笑：“难怪姨娘这般积极，原来是想渔翁得利。”
“姑娘实在太看得起妾身了，渔翁得利这四个字，怎么也是轮不到妾身身上的，不过若是可以看某些人倒霉，妾身倒也是乐见其成。”
“总归妾身与姑娘不是敌人，姑娘又何必将此事分的这般清？”红姨娘说道。
“姨娘既然想置身事外，好奇心就不要太重，不然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拉了进来，到时候可是得不偿失啊。”顾锦勾唇一笑，似是威胁。
红姨娘脸色变了又变：“姑娘原来是怪妾身多管闲事了，既然如此，那妾身日后自当谨言慎行，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
“如此甚好，这尚书府是片洪流，姨娘能够明哲保身，再好不过。”她手指在桌上轻敲，沉闷的声音如同鼓点，打进了红姨娘的心里。
对方讪笑一声，站起身行礼道：“姑娘之言，妾身自当铭记在心，不过妾身也有一言告知姑娘。”
“哦？愿闻其详。”顾锦挑眉，道。
“尚书府是洪流不错，可是洪流尚不可怕，那隐藏在洪流底下的暗礁才是致命的危险，若是不小心撞了上去，没人拉扶一把，怕是只能头破血流。”
“这么浅显的道理，妾身知道姑娘一定懂。”说完，她笑着行礼，转身往外走去。
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顾锦凉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拉扶一把，也得要看是什么人？若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只怕到时候就不是头破血流这么简单了。”
红姨娘身子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流玉站在顾锦身后，问道：“姑娘，红姨娘到底是敌是友？奴婢瞧着她总觉得怪怪的。”
顾锦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手旁的《兵制》上，轻呵一声：“非敌非友，红姨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私利，如今与我们走的这般近，也不过是整个府中，只有我能与柳清秋抗衡罢了，她想寻把刀，而我是她最好的人选，只不过……”
她冷然笑道：“能不能握住这把刀，还不伤手，可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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