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只听了这一句便跟着太医进了内堂,心里是不屑一顾的,皇贵妃出了事凤行玉认母不成,恐怕最高兴的人就是朱贵妃和凤行弘,现在皇贵妃还在生死未卜之时,朱贵妃就把她的退路都断了,皇贵妃就算醒来,也免不了被追究错处。不过皇贵妃也实在太蠢,如果所谓的“神水”有效,那么天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无子而发生的悲剧。
此时太医已将她带到了皇贵妃的榻前,顾昭华抬头望去,见皇贵妃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已然是弥留之相,旁边的宫女一个个面带悲戚,全都强忍着眼泪,可见对皇贵妃是真心关怀的,顾昭华不免又想到那个刚刚给朱贵妃回话的太监,似乎正是皇贵妃身边的总管,瞧着倒没有什么伤心之象。
她正想着,突然闻到一股恶臭,是太医又将那盛药的玉盒打开,旁边的几位太医听说这是顾昭华给皇贵妃献上的解毒药,全都面露惊色,宫女更是对顾昭华怒目而视,顾昭华也不受她们这个,当即将盒夺过重新扣好,冷声道:“这可不是我求着你们吃,皇贵妃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还要看你们的脸色!”
太医们齐齐色变,领顾昭华进来的太医忙对几个宫女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那几个宫女平日里仗着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在宫里很有几分体面,就连一些位份低的嫔妃见了她们也都要客客气气,什么时候遇见过顾昭华这样的?她们还没开口就是一通排头。
不过既有皇命,几个宫女就算极不愿意让皇贵妃服食这来路不明的药,也不能有违皇命,当即照着顾昭华所说将药丸塞入皇贵妃口中,又灌以温水,那药丸遇水即化,当即变成一股臭水流入皇贵妃的喉中。
众人围在床边,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皇贵妃,不过片刻,就听皇贵妃腹中咕噜作响,刚刚还昏迷不动的皇贵妃突然呕出几口黄水,室内立时弥漫了一股比药丸更重的恶臭,几个宫女连忙让太医和顾昭华先出去,以免待会还有更不堪的场面出现,太医们自然不好留在这里,顾昭华却以自己“要看药物反应以确定有没有效果”为由继续留了下来。
没一会室内的闲杂人等就退了个干净,只留顾昭华和皇贵妃身边这几个知近的大宫女,随后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庆幸先将太医请了出去,没人会愿意将自己最肮脏的一面暴露人前,况且那还是身份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娘娘,别说看、就算将那呕吐之事传出去半分,也是天大的罪过。
一盆盆清水被抬了进来,榻上的被褥换了几套,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皇贵妃终于再度平静下来,她的眼睛半睁半合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宫女上前大声呼唤,终于见到皇贵妃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而后慢慢张开了眼睛。
这几个宫女身上都沾了一些秽物,脸上却都带着激动的笑容,倒让顾昭华想到竹月和知春知秋她们,心里对皇贵妃原有的一些猜度和看法便都淡了不少,能得身边的人真心相待,就算不是好人,也一定有她的优点。
皇贵妃睁开眼后极为虚弱地看了那几个宫女一眼,动了动唇,吐出一句:“有人害我。”说罢头一歪,又陷入昏睡之中。
几个宫女连忙请进太医,太医把过脉后,终于确定皇贵妃脱离了危险,此时只是身体虚弱才昏睡不醒。
宫女们个个泪流满面,转过身来齐齐给顾昭华跪下,“谢王妃仗义相助,救命之恩奴婢舍身难报。”
顾昭华不习惯这个,让她们几个起来,心里琢磨的却是皇贵妃刚刚那一句话,有人害她……皇贵妃怎么肯定是有人害她?而不是她每天喝的“神水”出了差错?
再看那几个宫女也都若有所思,顾昭华趁太医不留意叫过为首的那个名为金双的宫女,低声问道:“你可是打算向皇上回禀此事?”
金双不明顾昭华之意,虽然对她十分感激,却也留有三分防备。顾昭华道:“我与你们主子并无过往,你大可不必如此,只是有一句话想劝你,如果皇贵妃所说为真,当真是有人害她,那害她的人你以为是谁?”
金双的脸色当即一变,显然心中已然有了人选,顾昭华道:“这是明摆着的事,宫里最看不惯皇贵妃的还有谁?况且五皇子即将认皇贵妃为母,这件事也极大地阻碍了一些人的野心。”
金双狠咬下唇,“王妃的意思是……”
“如果你现在出去向皇上道明真相,皇上为了安抚后宫一定会派人去查,无凭无据之下,皇上会让谁来负责调查此事?”
金双的脸色更差,后宫是皇贵妃和朱贵妃一同打理,皇贵妃出事,自然会由朱贵妃来查。
顾昭华见她听进去了,才继续道:“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皇上不愿,可为了安抚一些人,也必须这么做。”
金双急了,“那婢子该怎么办?还望王妃给婢子指一条明路!皇贵妃绝不能白白地遭这回罪!”
顾昭华心里也要考量,皇上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一定会保全皇贵妃,可对朱贵妃也不会过份打压,这样才能使凤行玉和凤行弘愈斗愈烈,顾昭华想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件事的发生说不定对永昌帝的计划有利。
在顾昭华的建议下,金双果然没有贸然将皇贵妃的话当着众人禀报给永昌帝,而是私下里求见永昌帝说给他听,永昌帝反应平淡,只说知道了,便让金双回来。
随后几天皇贵妃清醒过来,对这件事三缄其口,永昌帝不仅没有依照朱贵妃的提议责怪皇贵妃,反而大肆封赏了皇贵妃的父兄,宫里的人都是心明眼亮,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纷纷传言说皇贵妃是受人所害,皇上不愿处置那人,这才大力提拔皇贵妃的父兄加以补偿。一时间人人都知道了永昌帝对皇贵妃疼爱有加,对那害人的妃子亦是情深意重,两边在皇帝心中同样重要,那么看待她们的皇子自然也难分轩辕。
只有少数人借此看出皇贵妃的母家一步登天,如今才算是正式加入了京城的权贵体系,而即将要认皇贵妃为母的五皇子,实力自然也更进一步,比照朱家的雄厚背景也毫不相让了,这才是真正的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朱贵妃对此是有苦难言,尤其永昌帝看起来还是维护她的,更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心中怒火无处宣泄,便将账全都记在了献药的顾昭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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