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申云竹掰着叶寻的下巴把他的头转了过来，这一掰，他迎面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惊恐的大眼睛，他愣了愣，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小步。叶寻一下子失了支撑，直接就跪了下去，在地上转着圈摸索。申云竹看了眼草丛里躺着的手电筒，跨进了草坪，把它捡了起来，硬塞进叶寻的手里，叶寻重新见到了光，控制不住咚咚跳的心脏才算是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灰。
“你夜盲吗？这样都看不到。”
申云竹把袖子拉得盖住双手，再塞进衣服口袋里，整个人耸着站在那儿，挑眉看着叶寻，叶寻拿着手电筒把光打在了他脸上，晃得他眯了眯眼，往侧边上让开了点。
“恩，我确实……是夜盲……”
“夜盲就多吃点维生素A啊。”
“好像是遗传，我妈也有，吃维A没什么用处。”
“那你还大半夜出来溜达？”
叶寻没回话，站了一会儿他终于觉出冷了，拉了拉衣服才发现外套没穿，他看看申云竹，小声嘟囔了句：
“你不也是么。”
“你说什么？”
“你大半夜出来做什么？”
“怎么？你是哪里来的天皇老子，管天管地还管大街？”
叶寻大拇指抠了抠手电筒的金属波浪纹，转身就往回走，他走了一段路，一回头，发现申云竹竟跟着他，申云竹躲着朝他而来的灯光，拿手臂大幅度地挥了挥，仿佛这灯光有实质，他能挥走一样。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到处溜达，刚好想走这条路，这条路上又没写你名字，我凭什么不能走？”
叶寻看了一会儿黑暗里的申云竹，不知道到底看没看到人站在哪儿，又一阵北风吹来，他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前走去。申云竹看看周围，这已经离叶寻家所在的月亮花园小区的大门有点距离了，再往前就是大马路，沿着大马路是建材市场一条街，人员鱼龙混杂，夜深人静的指不定哪里会跳出个人贩子来，他撇了撇嘴，没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总不能当没看到，万一叶寻出个事什么的，他就是个大恶人了。
“喂，喂！”申云竹叫了两声，见叶寻不理他，他皱了皱眉，往前跑了两步跟叶寻并排走，“我叫你呢，你要去哪儿？呃！”
申云竹走得比较急，因此叶寻突然一个急刹车，他就直接绊到了叶寻的左脚，差点带着叶寻也一起往地上栽，这次叶寻护好了手里的电筒，没让它脱手，他往前踉跄了一步，堪堪站住了。叶寻没去理会申云竹，转了个九十度过了马路，走进了对面的小巷子里，申云竹不太情愿，但小巷乌漆嘛黑的，光是看着都有点心慌，他只得跟着，一脸的不爽。走着走着，申云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油炸臭豆腐香味，他吸了吸鼻子，怀疑是不是自己鼻子出了问题，然而那味道越来越清晰，他晚上也就是在livehouse的时候吃了两三块披萨，完全不够饱，立刻口内生津，**都蠕动了起来。叶寻在前方五六米处的路灯下停住了脚步，路灯灯光照耀着一个正在移动小摊后拿着筷子油炸着食物的老婆婆，白雾缭绕，就像是在给主角打光又放了干冰，吸引着路人前去。
“小寻来了啊，是不是放寒假了？”
“嗯。”叶寻点点头，走进了灯光里，他翻着自己裤子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五块钱，递给了老婆婆，“要两个油墩儿。”
“好嘞。”
老婆婆身形佝偻，却不妨碍她手脚灵活，她熟练地捻起勺子伸进拌好的麦糊里，又将萝卜丝和肉末倒进勺中，再次加了两勺麦糊盖在其上，最后连勺带糊一起放进油锅里，“滋啦”一声，香味立刻蔓延了开来，成了这冬夜里难得的温暖。老婆婆快速做好了两个油墩儿，分别用两张油纸包好，连同一块钱找零一起给了叶寻。叶寻道了谢，转身要走，被老婆婆给叫住了。
“小寻啊，这些臭豆腐也拿走吧，我今天差不多要收摊了，拿回去也只能倒掉。”
叶寻看着老婆婆手里一大盒已经刷好了甜酱的臭豆腐，伸不出这个手，他下来只带了五块钱，没有多余的，想了想，他又要把一块钱给递还过去，打算剩下的明天再来补。
“哎呀不用钱，真的不用，送你的，拿去吧拿去吧。”
老婆婆蹒跚着过来，将臭豆腐塞给叶寻，一边说着“打烊了打烊了”，一边收拾起了小推车。
“谢谢婆婆。”
“没事没事。”
叶寻鞠了一躬，一手握着两个油墩儿，一手端着臭豆腐，向申云竹走去。
“给你。”
叶寻把其中一个油墩儿递给申云竹，申云竹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他迟疑地哦了声，接过了油墩儿，叶寻又把竹签给了申云竹一根，跟他并排站着，将臭豆腐举在两人中间。
“你经常来？”
“嗯，”叶寻转过身朝对面住宅楼指了一下，“我家住那儿，从窗户可以看到这里，以前偶尔发现的。”
申云竹咬了一口热腾腾的油墩儿，刚出锅的还挺烫，油炸过的麦糊软糯糯地包裹着其中极其实诚的萝卜丝和肉末。
还挺好吃。
申云竹第一口还没完全咽下去，立刻咬了第二口，没过五口一个油墩儿就被他给吞完了，他看了眼边上，叶寻似乎是怕烫，每一口都咬得很小，还一直哈气。申云竹叉了一块臭豆腐丢进嘴里，臭豆腐应该是刚炸好的，特别酥脆，咬起来咔呲咔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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