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并不怕他的恐吓，勾了勾唇，道：“皇上屏退左右，不就是让臣女畅所欲言吗？”
“好一个畅所欲言！”皇上笑了起来，道：“清儿，朕真是一点都吓不到你，你和你哥哥真像。”
程清心里咯噔一下子，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她哥哥？
“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是心思玲珑剔透，而且胆大心细的人。朕的意思你们敢反驳，朕的心思你们又猜得准，有些过程不如朕的意，但结果，却让朕满意得不得了。”皇上有些怀念的笑道：“说起来，朕倒是有些想程越了。”
程清明白过来了，皇上这是在说她。
“哥哥若是听见皇上说这番话，他一定死而无憾了。”
皇上摇了摇头，想说的话，却仍然说不出口，程清一定不知道她的哥哥其实是他害死的。
若不是他故意在最后的十几封书信里面暗示他忌惮他，让他不用活着回来，程越恐怕不至于死在边关。
“朕想，如果他在的话，朕一定会把辅政大臣的位置交给他。”
程清心里一震，不留痕迹的查看他的神情，想要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皇上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皇上……”程清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她看出来了，皇上说的是真话。难道当初她领悟错了？皇上其实不是忌惮她，想要杀她？
这些都无从考证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由不得她回头。
皇上看着她，道：“你哥哥手底下的那些将军，到现在也没有投靠任何一个皇子，是不是？”
程清点点头，他们无兵无权的，就算没有她刻意去授意他们不要去投靠那些皇子，皇子们也不见得就看得起他们。
“朕还他们兵权，你可否替朕说服他们成为太子的亲信？”皇上问道。
程清看着他，道：“皇上，臣女的哥哥，臣女明白，也相信他手底下教出来的人，不会有野心勃勃的人，他们效忠的只是皇上，不会是别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效忠的只是皇上，而不是谁做这个皇上？”皇上惊讶的问。
“是。”程清道：“他们虽是粗人，但都是忠肝义胆的人。只要太子登基，他们绝对会效忠于新皇帝，这一点皇上不必担心。”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不担心了。”皇上说着，露出些许后悔的神情来，道：“要是你哥哥在就好了，他手下的人都是如此，更何况他本人？”
“这可能就是她的命吧，注定为了结束战争而生，战争一结束，他也就离开了这个人世了。”程清道。
“可是现在，赵国内忧外患，元国虎视眈眈，很有可能再次起兵，这一次，又有谁能够带领众将士击退敌军？”皇上担忧的道。
程清笑道：“臣女有一技之长，倒是想报效国家，怎奈女子入军营，那就是个‘死’字。”
“清儿，朕不许你说这种话。”皇上听得心惊胆战的，她要是去上了战场，焉能有活路？
两人想到的都是死，然而想到的方向却不同。
“皇上，臣女只是说说而已，身为一介女子，怎么可能上战场呢？”程清道。
皇上缓过味来，点头道：“你说得对，女子怎么能上战场？朕老糊涂了，怎么会认为你会上战场呢？”
程清勾了勾唇，道：“那臣女是否可以理解皇上已经认同了臣女有上战场的资格？”
已经明确了她上不了战场，皇上也没有了多少顾忌，客观的评价道：“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确有上战场的资格。”
“多谢皇上肯定，有皇上这句话，程清此生足矣。”程清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确很多时候都是为了百姓而战，但是能够以女子的身份获得皇上这样的认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份殊荣？
皇上难得看到她这般真心的表情，专注的看着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贪婪的汲取来自这真心里面稍纵即逝的亲近感。
但好东西向来是不长久的，很快程清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皇上有些遗憾，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清儿，对于辅政大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程清想了想，道：“臣女对朝臣知之甚少，不甚了解，若是单论辅政的话，臣女认为，恐怕只有义父可以担此重任。他在朝中威望很高，同时对皇室和朝廷相对了解。”
皇上微微点头，道：“不错，朕心中也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圣明。”程清真诚的道，这句话并不是奉承，而是实话实说。
他没有猜忌，反而想到了这个程度，证明他是真的在为了赵国的将来而盘算，再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清儿，朕若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爱你的人，千万不要找朕的儿子，他们还年轻，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而深宫里面，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复杂，朕怕他们没有一个可以护得住你。”皇上望着她道。
这番临别赠言，听得程清百感交集，“皇上，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虽然感谢，但她能够做的，也只有拒绝。
“皇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程清笑道。
“哦？是谁？用不用朕为你们下到圣旨，让你风风光光成亲？”皇上打趣笑问，可是他的眼睛里面却没有多少笑意，甚至还带了些心伤。
程清笑了笑，道：“他就是白修远。至于圣旨，皇上就不要下了。”
“为何？”刚问完，皇上看着她身上的白衣，反应过来了，程清还在戴孝，要是下圣旨让她成亲，那不是陷她于两难之中吗？
气氛又一次沉重下来。
皇上道：“朕一下子给忘了。”
“没事，皇上，其实臣女也是觉得父亲一直都在，并没有感觉到他就此离我而去了。”程清道。
“清儿。”皇上看着她这样，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
“臣女说的是真心话，皇上，臣女心里面其实都明白，只是感情上，实在……”程清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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