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来，阿醒...”顾蓝双理着药筐里的药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寒羽。
“公子，何事？”寒羽抬眸。
“我第一次去魔界碰到你时...”顾蓝双摸了摸下巴，温声道，“阿醒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对了，还有这事！
寒羽愣了愣，一时语塞。
当时算是寒羽仗着自己的本相顾蓝双不知，大着胆子做的一件坏事呢。说起来当时对顾蓝双可谓是震撼至极！以至于他后来看到寒羽都有些莫名的紧张，如今既知道了寒羽就是阿醒，顾蓝双倒十分好奇起他当时的想法了。
寒羽微微动了动唇，却吐不出字儿。琥珀色的眼波动荡，目光不由躲闪。
“阿醒...”
“诶！肯定是逗你嘛！”云辰一直在旁边听热闹，笑哈哈接话道，“平时跟在你身后太乖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逗逗你，怎么样，惊喜吧蓝双？”
天地良心，云辰真是这么想的。寒羽心里倒是真真感激他圆了场。
“确实惊喜。”顾蓝双笑着摇摇头。
“公子...莫怪，我...”寒羽吞吞吐吐，他不知如何解释，出于逗笑还是别的，或许就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无碍。”顾蓝双顿了顿，温柔道，“活泼一些...嗯，也好。”
寒羽垂眸，没说话。不过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宛若一坛美酒，真有些醉人呢。
千栖夜脚尖无声落地。看来魔君大人确实憋得太难受了，扭动了一下手腕——嗯，还是得寻个理由闯进去！
不过，还没等魔君大人开始下一步行动。那房间的门仿佛极为懂事地“嘎吱”一声开了。所有人都不由望了过去。
——紫裙流裳。
看来并不是千栖夜想见的那个人。有一缕失望在眼瞳里转了转。
芜颜轻声将门合好，想来沧白雪应该在按照她所说的打坐。
“净君大人。”顾蓝双恭敬道。
“嗯。”芜颜轻应了一声，缓缓走来。亭亭玉立的美人影，虽说两人的性子和容貌都不尽相同，但是眉目之间确实有着两三分极为相似的气质，这便是姐妹之间的默契吧。
芜颜停了脚步，站在离众人半米左右的前方，双手拢在身前，雪晶宝石流苏圣洁，薄纱扬若羽翼。
“师姐她？...”顾蓝双望了望屋。
“她很好，在休息。”
顾蓝双放心地点点头。
芜颜温婉一笑，又忽然开口，声音略微提高了些，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魔君大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无论怎么看，净君的这个架势似乎都不是特别友好，而本来神魔两界之间也就是道貌岸然、如履薄冰的和平，这——不会要撕破脸了吧！
云辰眉头一皱，预感事情并不简单！
千栖夜转过身，直视着她，神情如常，不过那鲜红的眸光里似乎多了一两分不易察觉的凛冽，道：“净君大人请讲。”
芜颜垂眸，笑意仍然那般美好，却一字一句清晰说道：
“我想请问魔君大人——十年前，我姐姐，为何会离开魔界？”
这个问题犹如重击一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千栖夜的心头赫然撼动了一瞬，但是没有流露一丝情绪在神情上。在防备之人面前冻住所有的情感涌动，是巅峰之灵必须学会的东西。
“我不知。”
千栖夜答得十分漠然。
这个问题，当然不止是芜颜，云辰和顾蓝双又何尝不想问。当日定下同生契时千栖夜便已经说过了，他不知。虽然没有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但是云辰和顾蓝双本能地选择了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由芜颜单刀直入、如此直截了当地再次问到这个问题，云辰和顾蓝双竟不自觉地期望或许能听到什么新的答案。
“当真不知？”
芜颜眯起眼，分明是那样温柔的眼眸，却陡然闪过一丝尖刀般的锐利。
千栖夜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未语。
“净君大人，魔君他——”顾蓝双下意识地出言。
“蓝双。”芜颜打断他的话，目光轻瞥过来，在他与他身旁人之间周转了半刻，轻声道，“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喜与妖魔打交道。”
顾蓝双陡然一震，语噎，像做错事似的低下了头。
寒羽咬咬牙，琥珀色的瞳光里冷意愈深。看来这位净君大人，可真真没有他们看起来的这般柔和。
芜颜面对着千栖夜。
仿佛这一刻仅此他们两个人。她的目光，像要将他一片片剖开。
她轻掩了下脸，恢复笑靥如花，眯起眼。
“数百年前姐姐叛神入魔，是因为她说她找到了自己认为对的人，愿意用一生去追随的人，我无权干涉，也尊重姐姐的决定。但是，十年前她却主动离开了，再无归回。那么，我想，这是否是说明，她曾经信誓旦旦认定的那个人——”芜颜顿了顿，目光如炬，语气微妙了起来，“并不值得呢？”
这三个字。
像一柄钢刀，直直地捅进千栖夜的心脏。他一直维持的淡漠终于还是不堪其痛地皱了皱眉，眸光微微颤动。
其余人皆是一片哑然。
没有谁能出声评判这一切。仿佛复杂到了极点。除非当事人自己来解释，否则所有的都只是个谜。
“所以。”芜颜继续笑颜道，“芜颜恳请魔君大人高抬贵手，不必再费心我姐姐的琐事。我想——我应该能带我姐姐，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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