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海妖转过头来，那本还光洁无瑕的皮肤如今青丝蔓延，不是普通人类的皮肤龟裂，而是从耳鬓处皮肤卷起了皱巴巴的边，露出了里面乌黑的鱼鳃。
乌龟兽人更是惊恐，又滋了好几道水，结结巴巴道：“主人，你的脸，脸皮……”
无脸海妖背脊一震，快速用手一摸，手指碰到那卷边的脸皮之后，顿了一下，随后喉间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
不好！
莫兰感觉无脸海妖的怒气猛涨，连带着他周身煞气变得更加浓厚，脚底下的困魂金轮阵注灵不够，也开始出现虚影松动的趋势。
再使把劲儿啊，只要能够将无脸海妖拖入阵心一炷香时间，消耗他的精力，她才更有把握。
莫兰手中飞速捏了固阵诀，打向困魂金轮阵上，符箓当初就是由她注灵画成，再由她注灵加持，虽然她修为不足，好在灵流异常充沛，源源不断地加固阵法，那本有些松动的阵法顿时灵流闪烁，那无数触角扎入无脸海妖的皮肤里，继续拖着无脸海妖往地底拖。
无脸海妖本就是海底鱼类，长得奇形怪状，数百年窝在东海海底修炼成精，终于能够浮到浅海看看，它看到过那些平凡的人类站在船上，脑袋对着那蔚蓝的海底，手中拿着捕网捞鱼，他当时感兴趣，便甩来海浪，将这些人拉入海底，结果没两下都死光了。
当时他游在这群浮在海面上的死尸下，看着他们浮肿的脸，只觉得这些人类命如蝼蚁，居然还不能在海底呼吸，真是白长了这些五官。
海妖唯独对人类感兴趣的，也就是他们的四肢，他们的脸部，只可惜他修炼了百年，总是不能够修炼出五官模样，他坚信只要自己吸收足够多的活人之气，他就能够长出人类的五官。
就像是这些人类臆想出来的海神模样，那深邃的眼眶，乌黑的眼珠，高耸的鼻梁，漂亮的耳朵，能够优雅品尝食物的牙齿，这些都是他修炼百年后最想要得到的东西，而现在……
居然被这么一个没来由冒出来的道姑给毁了！
海妖手指一触碰那皮肤，那皮肤就像是老墙上脱落的泥坯皮，不堪重负而碎成粉末，坠落在地，随即被困魂金轮阵伸出的触角团住，化为虚无。
“不可原谅……”无脸海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惜无比的脸皮被吞没石消失，再次抬起头来看向莫兰。
莫兰看着那还挂着半块人脸的海妖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深海下的动物本就是随便长长，反正谁也看不清谁，那海妖的眼睛在额头正中央，凸着青白眼，皮肤类似癞蛤蟆的乌青凹凸不平，的确是有些差强人意。
从那乌龟兽人看到无脸海妖的脸皮脱落的惊恐表现来看，这类似癞蛤蟆鱼的海妖极其爱美，简直是深海鱼族的异类。
而自己如此破坏了他的脸皮，看来时触碰了它的底线。
“原来模样也挺好的，何必折腾呢？”莫兰暗暗加固着阵法，嘴上还十分没有人性的安慰道。
海妖不再奋力挣扎，而是站直了身子，任由着那无数触角捆绑扎入他的灵脉中，他冷冷地张开鱼唇，“这位道姑年纪不大，心肠却是黑的。我苦心修炼百年，就为了得到五官罢了，这其中辛苦，在你眼中，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折腾二字。”他冷冷笑了一声，“既然你还不懂事，我在杀了你之前，先教教你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说罢，海妖手中长杖往青石砖上一顿，那长杖表面立马散出金光闪闪的粉末，呼啸着朝着莫兰扑来。
莫兰认出这些金色粉末与刚才乌龟兽人洒在那些被抽了活魄的人头上是同一种物体，赶紧屏住呼吸，可惜分身乏术，全部灵流都在加固困魂金轮阵，筑基修为灵根浅薄，无法再给自己弄一个阻隔结界。
海妖似乎也察觉到她磅礴阵法下浅薄的修为，神色更加从容，再次震地，又是漫天的金粉飘逸来开。
顿时间，临海广场内金光闪闪，那密密麻麻的金粉缠绕在莫兰的身边，落在她的睫毛上，刺刺痒痒，她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那金粉瞬间钻入她的眸中，眼中有着瞬间异物感，但在引起莫兰不适的瞬间消失殆尽，而后眸中清凉一片，竟是有通体舒畅的感觉。
“这是什么妖法？”莫兰暗想，警觉地看着那海妖。
而那癞蛤蟆鱼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莫兰中了迷境粉后的金色眼眸，而她自己却是浑然不知。
“小道姑，你看看是谁来了。”海妖指了指莫兰的身后。
莫兰头也没回，仍是屏气凝神加固困魂金轮阵，只要熬过一炷香，她再使出灵剑一举绝杀海妖。
“莫兰。”一道低磁而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莫兰背脊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眼眶却顿时红了。
那声音主人见她没有回头，又低低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疲惫，“莫兰……”
程简……
怎么会是程简？！
不可能，程简现在在屋内昏迷不醒，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定是癞蛤蟆鱼的金粉作祟，不能回头！
莫兰紧咬着下唇，闭上眼睛，口中快速念着咒语，却浑然不觉她本持续源源不断输送的灵流变得有些紊乱。
“我从那陌生地方醒过来，顺着你的灵流找到了你……”程简的声音低磁而无助，“我错了，你不愿意理我也是正常的。既然你不想见到我，我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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