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我会死在他手中，可惜，或许，我们都弄错了，那地狱兽王，似乎也不完全是一个坏人！”
甘寄也曾和地狱兽王见过面，但是，倘若说出他心中对那人的印象，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胡师叔为何如此说？”
胡师叔又站了起来，在这寺庙里轻轻踱起步来。
他的步伐轻盈而迫切，他的面色温和而略显兴奋。
这让甘寄有些担忧起来。
自他提出地狱兽王开始，胡师叔表现的有些异乎寻常了！
胡师叔看出了甘寄的反应，但也只是自顾自说了起来，带着深沉的回忆。
“我虽然住在北山，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见这河间城会那么安静，自所有人离开之后，河间城犹如鬼城一般，白天黑夜没有什么区别。”
自然，这一点，甘寄也理解，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时常独自一人走在河间城的每一条街道，在那样的荒凉时光里，我感觉自己不会活太久，即使地狱兽王不来，我可能也会死在那里！”
胡师叔慢慢说着，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绝望。倘若甘寄是他，倘若甘寄和他一般决定驻留，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这里是他呆了太长时光的地方，突然看不见熟悉的面孔，突然物是人非，任谁都会绝望。
“十日之后，我来到了城门口，等待着地狱兽王的到来，等待着死亡！”胡师叔说道，“半日之后，他就来了，带着几个南州修士。”
“那一日风和日丽，完全不像是有灾难降临的意思，他的修为着实惊人，虽然单从境界看，却是看不出有多高！”
甘寄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沉默不语。
“自然，他想让我屈服与他，但是，身为司帝门修士，我自然不会答应他，而且，传言之中，他杀害了不少的修士和百姓，这一定，我对他很有意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屏障上的天空，眼中露出回忆之色。
关于地狱兽王一路上所做的事情，甘寄非常清楚，他给整个中原古国带来的灾难，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当他听到“很有意见”四个字的时候，心中有些许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不满。
胡师叔转头看着甘寄，笑了笑，道：“当然，我对这黎民百姓的感情有些淡薄，希望你不要介意。”
甘寄没有任何反应，他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他对于苍生没有什么义务，但是，在道义之上，他还是有一些良知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
胡师叔，难道就没有良知吗？
他不想在想下去，或许，这么多年，他一只是错的也不一定，毕竟，从本质来说，他是妖修……
胡师叔转头看了看那尊神像，继续回忆起了往事。
“我们作为他的食物，他并没有马山吃掉我的意思，特别是在那几个南州修士的催促之下，他也没有那么做，而是和我谈起了关于天道的认识！”
他似乎发现了佛像身上某些地方的灰尘，快步走了过去，用衣袖擦拭了起来。
甘寄默默地看着他，又抬头观察了一会这佛像，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
许久，胡师叔才转过身，面带喜悦之色。
这让甘寄更为不舒服起来，在他印象里，胡师叔应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才对。
“让我吃惊，同时让兽王吃惊的是，我和他对于天道的认识，竟然惊人的相似，而这一点，让他和我成了很好的朋友，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甘寄这才明白胡师叔面带喜色的原因了，同时，他对于胡师叔所说的对于天道的认识，也有了极大的好奇心。
“师叔所说的天道认识，指的是什么？”
甘寄虽然不想太直白，但还是很直白地表现了出来。
胡师叔转头笑了笑：“我们二人谈了三天两夜，你让我此时说来，却是为难我了。”
甘寄自知不能强人所难，颇带歉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与我把酒言欢，畅饮几日之后，便离开了，说有朝一日会回来看我，可惜，却再也没有来过……”
外面的雷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是，雨声，却是透过屏障，传进这庙里来了。
胡师叔的面色也恢复了平静，甚至，在那平静里，还带有一丝悲伤。对于知己之情，甘寄也明白很多，他完全可以理解对方的表现。
不管对方是忠贞正义的贤士，还是万恶不赦的恶人，只要与自己成了知己，那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坐在地上，显得有些面无表情起来。
胡师叔望着窗外，在那看不见的雨里，静静欣赏着。虽然隔着屏障，但甘寄还是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清凉的风。他很想从这里飞奔翱翔而去，在那满是乌云的天空里，不顾一切没有目的地翱翔……
但甘寄很快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傻，毕竟，他没有必要那样去做，即使想要寻回一些久远的感觉，也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去做。
“你不觉得我不可思议吗？和一个没有人性的的怪物成了朋友？”胡师叔忽然转身看着甘寄。
甘寄会过神，朝他摇了摇头。
的确，之前他确实感到不可思议，可是，知己，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划分立场！
或许，这样的反应，对于甘寄来说，是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甚至，他完全可以只用眼神来表现出来。但是，对于胡师叔来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做，是可以的？没有轻视或者责备的意思？”他显得有些激动。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甘寄有些吃惊起来。
“没有，朋友本就是如此！”甘寄说道，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这句话所带的歧义。
胡师叔怔怔地看着甘寄，但他的思想去已经飞到了河间城中，须臾，他激动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让这座孤庙都颤了一颤。
“云师兄和凤师姐要是这样想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将我门中弟子全部杀死的时候，也没有要求得他们认同的意思，而这件事，我却特别希望他们能支持我，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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