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潺潺, 鸟语花香。
河畔边, 一个灰衣道长趴在那里，湿润的泥土蹭到了他的衣袖上, 他的手掌浸在溪水中，被水流温柔对待。
许是被凉意惊扰到了，他颤抖了一下指尖, 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从地上爬起来,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又看向四周，一片陌生景色。
“死亡之后, 便是这样一番景色吗？”他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没有印象中的苍老纹路, 虎口和手心处还有薄薄的一层茧子。
这是他的手，用剑的手。
灰衣道长在这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 顺着河流向下游走去。有水源的地方多有城镇, 应当走不了多久便可寻到人迹。
正如他料想的那般，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镇子上。
江南地带, 分外繁华。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虽门派在陕西境内, 却并非时常呆在山上。事实上，他建立全真道教之后不久在山上呆着的时间并不多，甚至没有在山东呆的时间长。
回想起年轻时候, 王重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他为了躲避林朝英, 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后来建立了活死人墓, 谁能想到那处便送葬了林朝英的性命呢？他虽是个道士，到头来却没有一介女流看的清楚。拿得起放得下，方可谈出世入世，一味躲避，逃得了一时，逃不过自己的内心。
说来，他这样躲着林朝英，除了她的那份炙热真诚不含杂质的爱意之外，还有就是林朝英的醋意了。
王重阳不近女色，连痴痴苦恋着他的林朝英也是，按道理讲，她就算想吃醋，也没有那个对象，可是林朝英偏偏就做到了。
王重阳一想起这个来就头疼。
他目光放远，回想到了重阳宫中悬挂的那副壁画，记忆又回到了多年之前。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没有名气的愣头小子……
欧阳镜，是这个名字吧？
王重阳记不太清了，岁月从来无情，这么刹那，便是一世。
青年的模样已经模糊，现在想到他，王重阳首先想到的却是那副画作。
画的不好，没能画出青年十分之一二的□□。
王重阳试着去回想，只记得欧阳镜总是冰冷的手掌，神色寡淡的脸庞。他很瘦，病了那么久，身子远不如那老毒物健壮。但是那双眼睛，似乎总带着笑意，半点没有欧阳锋身上的阴鸷。两人虽是兄弟，相貌也是相似，却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欧阳镜就是天上的云，轻飘飘的，与他相处的那些时日，王重阳能感觉到，他对这个世间的不在意。短短数十载，却是如过客。王重阳当时心想，如果他也能像这人一样就好了。宠辱不惊，万物皆是过眼云烟。
可他做不到。
他虽是个道士，却也有欲丨望。
若是真的那么看得开，为何还去参加华山论剑呢？
王重阳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脚下不停，进了城中。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的。
死在了刚刚念着的那人的亲兄弟手里，这么做的具体原因，王重阳已不愿去想，无非是为了门派兴衰。
他不知道自己是没死成，被人带到了这里，还是死后的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如果是后者，王重阳想着，他是没脸去见林朝英了，不过欧阳镜的话……倒是挺期待的。
他与欧阳镜约好再见，却在半年之后收到了他的死讯，至他生命结束都是满满的遗憾。
潮湿的道袍已经干了，王重阳拍拍上面的尘土，不显狼狈。
他身边没有拂尘，也没有剑，就这么空着手，微微有些不自在，却又十分自在。
这里没有人认得他，抛下了世俗眼光，抛下了情情爱爱与门派重担，就这么轻松走在陌生的巷子里。
王重阳寻了街边一人，礼貌问道，“请问施主，此处是何地？”
“这儿是吴江府！”那人道。街边路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王重阳却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思，他歉意地对人点了点头，拨开人群跑了过去。
一个熟悉的身形！
王重阳本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再次看到他，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来。
将手掌放在了那人肩膀上，嘈杂的街道仿佛与世间隔离开，一切都慢了下来。王重阳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看着那人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来……
露出脸来……
熟悉的侧颜，熟悉的眼神。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你是？”那人用完全陌生的语气问道。
王重阳一颗心放回了胸膛，他笑了起来，将手拿下来作了揖，一如初见。
“贫道王重阳，公子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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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寝室，昨天室友毕业离开了，难受了一下午。
到这个地步，才明白“前程似锦”是多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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