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方明远被电话铃声吵醒。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伸手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信息——岁岁。这是他放在心上的女孩，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不是有什么事，她绝不会打这个电话。
方明远瞬间清醒过来，滑动屏幕接听电话，“岁岁，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方老师, 是我, 余岁岁。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她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清脆灵动，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即便隔着电话, 都能听得出其中蕴含的绝望感。
方明远只觉得心里仿佛针扎一般的抽痛, “岁岁, 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想拜托方老师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找一个人。我知道这不合你们的规定，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去她以前住的地方找过，邻居说她们一家人已经搬走了, 但是搬到哪里去了, 谁也不知道。”
听起来像是她认识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但至少不是她本人遇到事情了，方明远勉强松了一口气。他放轻了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温柔一些，“岁岁，你别急，你把要找的人信息告诉我，尽可能的详细一些。”他说完之后，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电话那头，女孩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道，“我认识的一个……人，他拜托我，帮忙确定一下他家人的安全。”
“我可以帮忙。”方明远答应了她的请求，之后略微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太生硬太说教，“但是在那之前，岁岁你需要考虑好一个问题，那就是找你帮忙的人，对方真的只是想要确定家人的安全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类似的新闻，我想你应该看到过很多。岁岁，我不希望你好心办坏事，最后一直陷在愧疚之中。”
又是将近一分钟的沉默。
“谢谢你的提醒，方老师。那个……人，他只是想确认家人的安全，以及托我给她们带了一笔钱，他不需要她们更多的信息。”
方明远听得出来，女孩的语气很诚恳，她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没有觉得他是在多管闲事。
“我知道了，你把要找的人的信息微信发给我，等明天我去单位帮你查。”方明远说完之后，又叮嘱一句，“别想太多，我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到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好。”女孩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追问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方老师你在明天中午之前，帮我找到？”
……
电话挂断后，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方明远就收到了岁岁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脑子闪过的第一个想法，这么短的时间，根本编辑不了几个字，也就是说，岁岁所了解的信息很少，这样一来，他想要根据这些信息找到人的难度无疑会很大。
然而当点开消息，看清楚内容，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岁岁给他发的信息，包含了姓名和身份证号码，看起来简单，却包含了最关键的信息。
方明远正思考着，岁岁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谢谢方老师，晚安！
他回复：晚安！
之后他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准备继续睡觉，没想到眼睛还没闭上，电话又响起了。方明远以为是岁岁还有什么事要说，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来电人是徐文涛。
“什么事？”他接起电话，语气就不像之前那么温柔了。
许文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明显的急切与激动，“老方，刚才负责看守蝎子的人给我打电话，说蝎子松口了！”一口气说完了正事，他又问起，“我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想打给你，但是一直在通话中，这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事。”方明远声音冷静，“你让人来接我。”
……
余泽市，山海时光酒店。
岁岁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在床上，而后捞过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低头将脸埋了进去。
奚柳坐在床边上看她许久了，从她由睡转醒一直到现在打完电话。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头上，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上，别满了带着他的气息的柳树叶子发夹。
我是什么时候给她别上的发夹，而且还别了这么多？
奚柳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他抬起手去摸她的头，尝试着别上一枚柳树叶子发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的手顿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想到一点——是不是，在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的上一次，他也是在看到这些柳树叶子发夹后，因为想不通它们是什么时候别上去的，于是像现在这样，尝试着又别一枚上去，当做记号，以此来传递信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是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奚柳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后来发现他似乎想得太复杂了，这样其实很难有结果，倒不如从最简单的方面来思考——如果一次是一片柳树叶子的话……
他看着岁岁头顶上，几乎数不清的柳树叶子发夹，只觉得心一下子揪紧，仿佛被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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