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的话有恃无恐，甚至是肆无忌惮，他不再看陈俊邑，而是直勾勾盯住了赫云琅。
赫云琅抿唇一言未发，忽然回头和洛闻钰对视一眼，后者对他微微点头，他随即带着高飞，走进了最里面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病房中。
洛闻钰叫了两个人分别守在门口，又让人在隔壁开了房间，以确保嫌疑人不会趁机逃脱。
佟温柔将失魂落魄的陈俊邑拉走，并连夜联系了自己熟悉的精神科专家。
洛闻钰则临时离开，因为下属刚刚来了消息说，那位送往其他医院的嫌疑人此刻已经苏醒。
佟温柔听闻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很害怕人在她手里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问题，虽然那个人并不能称得上是个好人，但理应会有法律去制裁他，而不是借着她的手，那样的话，她的自保便就成了百口莫辩的谋杀。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续收尾的工作。
高飞手臂上有子弹的擦伤，伤口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清理和消毒止血，没什么太大问题，只不过依然可以看得出他脸上的苍白，几乎有种病态的感觉。
他嘴角挂着一丝不屑一顾的笑，看着赫云琅，对方不说话，他也不打算开这个口。
赫云琅没时间和他兜这个圈子，他并没什么先后顺序，随便开口说：“这是我和洛闻钰要来的一个面子，想和你先在这里谈谈。”
高飞嗤笑一声，“有什么好谈的？谈我是怎么和人合作来祸害你的吗？我又不是个傻子！”
赫云琅摇头说：“这个是洛闻钰他们的工作，我问不着，我只需要知道最后的结果就好，”他看着他，眼中忽然有了些痛色，“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促使你这么对待我的原因是什么？”
高飞嘴角边仍然有笑意，只不过那抹笑却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的寡淡，他盯着赫云琅，眼中有了些许恨意，“赫云琅，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和我在这装傻？我为什么变成这样，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骗傻子呢？”
赫云琅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高飞冷笑，似乎并不打算直截了当，道：“也就是杜靖珩那种傻逼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你把他害成了那样他都没有恨你，这就是我最看不起他的地方。”
赫云琅想起发生在杜靖珩身上的那些事，想起他曾经受到的那些创伤。
“他现在出来进去都是保镖不离身，就差给保镖做现场直播了！”高飞声音森冷，笑容发寒，“赫云琅，难道对这些事，你从来都没有反思过，内心里从来都没有觉得有过愧疚？”
“有，我一直都生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赫云琅正色道，“大飞，但发生的那些事你也很清楚，罪魁祸首并非是我，造成那种情况的也根本不是我，老杜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可是你呢，你真的知道吗？”
“我怎么不知道？”高飞突然低吼，对赫云琅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他现在双手被束缚，此刻已经开始对他发难，“我的仇家是你，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赫云琅身形微晃，紧紧抿住了唇。
高飞大笑着，声音里透着绝望，“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是被活活逼死的？你知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对，就是因为你父亲，因为那个十恶不赦的赫振东！”
赫云琅浑身一震，脑子里轰然炸响，震惊不已地看着他，咬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再说几次，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高飞好不退缩地吼道，“我为什么常年生活在国外？因为我们高家是被赫振东驱赶出去的！高家一夜之间萧条，全都是因为赫振东的那个决定！就因为我父亲对他的制度提出了反对意见，就因为一句话，他就要了别人的命，他就毁了别人的家！”
赫云琅眼眶通红，“证据，你说的这一切的证据呢？”
“没有，”高飞笑容绝望，摇头说，“没有啊琅哥，就是因为没有，所以赫振东才会寿终正寝啊！”
赫云琅内心微颤，摇头说：“我只想要证据。”
“别挣扎了，”高飞紧紧盯着他，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判断不是吗？我不相信你从来都没有调查过我，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但其实你的理智早就倾向于这边了。赫云琅，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改口！”
赫云琅垂眸，拳头攥紧。
没错，他确实调查过，也确实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也曾旁敲侧击对赫振东提起过，但后者总是对此讳莫如深，让他不得不一次次推翻自己的想法，直到现在。
被高飞一语道破他内心的摇摆不定。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赫云琅终于回过神来，拿出来看见是谁来的电话，忽然抬头看了高飞一眼，默不作声地揿下接听键。
“琅哥，你猜今天那人是谁？”洛闻钰居然有闲心卖起了关子。
赫云琅没什么耐心，言简意赅地回应：“谁。”
“还记得三年前你让我查的窃听器的事情？”洛闻钰道，“就是这小子当时在监听你们家！”
赫云琅瞳孔皱缩。
“知道了。”他冷淡回应，看着高飞明显一副看戏的模样，决定不让他知道这件事。
洛闻钰想来也能明白他话外没说出来的意思，没多啰嗦什么，便主动收了线。
赫云琅看着高飞，后者仍然在对他笑。
“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没有成功，你不过是想报仇，但你看，你始终也不是正义的那一方。”
高飞脸上的笑有些僵。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他随即道，又朝着门外高声嚷着，“门外的，快点来把我带走啊！再不来我可要逃啦！”
赫云琅冷冷瞥了他一眼，过去打开门，正好看见外面的两个人准备破门而入，双方尴尬对视一瞬，赫云琅侧开脚步让他们进去，高飞临走时，还在张狂地冲他笑着。
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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