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琅随即捡起了地上的枪。
佟温柔果然一直都听话地没有睁开眼睛。
她只是用耳朵听着，听着子弹打进肉体的闷响，听着有人来不及尖叫生命就已消逝，听着他们正在玩命奔跑，而她却在中途意外地开起了小差，她想，幸亏自己够轻，才能让赫云琅即使背着她也会行动自如。
赫云琅一路打枪一路也捡枪，就这样慢慢挪到了后山。
她忽然间她感觉自己和他都是一个踉跄，一道闷哼落进耳朵，她心猛地一提，连忙问他：“你是不是……”
“没有。”耳边传来他略带喘息，却平静到极致的声音。
佟温柔便闭上了嘴没有再问。
她的双眼始终都是紧闭着的，虽然看不见，但感官上却异常灵敏，鼻端闻到的血腥味越发浓厚，所以又怎么可能触碰不到他肩头上的粘腻感觉？
他只是不想和她说，徒增麻烦罢了。
她什么都没再问，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两人能快一点跑出这个鬼地方。
耳边传来几阵枪响，不是他们这边的，佟温柔心上一动，“是不是洛队他们过来了？”
赫云琅声音有些发虚，但语气仍然四平八稳：“不知道，但这样的话他们这时候应该顾不上我们。”
“赫云琅？”
赫云琅气喘着躲进一处山坳中，“嗯？”
“我能睁眼了吗？”
他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回答她。
佟温柔又说：“你受伤了，我能感觉得到，不知道我体内是种什么药，但现在那种成了瘾的难受好像消减了不少，我基本没什么感觉了，所以，我可以自己走的，而且我认得路。”
赫云琅又是一阵沉默。
“我真的可以的，你忘了吗？我对路况一向记得非常熟，只要走过一遍就会一直存在脑海，一时半会也忘不了。你信我，好不好？”她语气轻柔，是她惯有的那种软糯，此刻又带了些商量的意味，更让人不忍心拒绝。
赫云琅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抵抗这种语气。
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对她说：“你睁开眼睛，然后慢慢从我身上下去。”
佟温柔照做，睁开眼，四周乌漆麻黑，两人正躲在四面都被遮挡上了的山坳中。
赫云琅作势要出去，佟温柔却拉住他，“我想先看看你的伤口。”
“不急，”赫云琅拒绝，“等出了这什么鬼的山再看也不晚。”
佟温柔皱眉，“你流了很多血，再这样下去我们没走出去，你倒先倒下了。”
她眼神坚定，赫云琅败下阵来。
“就是看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正说着，佟温柔已经当机立断地脱下自己的外衣，将里面的棉质半袖脱下来，撕拉一声，半袖立时分成两截。
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赫云琅却是看得一呆。
两人虽说有过肌肤之亲，可毕竟每次都是匆匆做完匆匆离开，而且次数并没有很多，自打结婚以来，他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她，穿着衣服的和没穿着衣服的，他都没有多看过。
眼下她突然裸露出了只穿了件内衣的上半身，饶是此情此景，他依旧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些许旖旎来。
真是千不该万不该。
“过来！”佟温柔小声道。
赫云琅一怔，“什么？”
佟温柔心急道：“子弹是拿不出来了，只能先给你止血。”
赫云琅瞬间回过神来，连忙压下心头的某种火气凑过去，嘴里含糊着：“啊，哦。”
佟温柔不疑有他，垂着眼认真地给他将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包扎好。
手一点都没抖，当时当刻，她还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走！”
佟温柔将外衣包裹在身上，扣子系紧，以防走光。
赫云琅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定了定神，带着她往山坳外面走。
佟温柔这时候才得以看见，不远处的地方已然火光冲天。
“可惜我手机被拿走了，不然现在一定要去问问洛闻钰，那边是不是他。”赫云琅道。
佟温柔没有多看，于黑暗中分辨了一下方向，抬手指了指，“小时关在那个方向，我想先把她救出来！”
赫云琅毫不犹豫点头，“走！”
“你不怕吗？去了那边我们可能就白出来了，也许会直接被抓住，有过这一次，再想逃出来可就难了！”
“不怕，凡事有我。”
佟温柔心中稍定，两人扶持前行。
跑动的脚步声突然响在不远处，赫云琅心神一凛，忙先把佟温柔的身子按了下去，“嘘——”
脚步声并着喘息声渐渐靠近。
赫云琅屏息凝视，来人四下张望，慌里慌张，他心中盘算清楚，突然跃起发难，手臂准确勒上那人的脖颈，不待人反应，他就抬起另一只闲置的手，对准某个部位狠狠砍了下去。
那人瞬间眼白一翻，软倒下去。
伤口撕裂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赫云琅咬牙忍住，俯身搜了搜他的身，从他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个手机。
他心道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而后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佟温柔跑到他身边，瞪大眼睛问道：“死了吗？”
赫云琅摇头，之前开枪都是迫不得已，且除了院子里的那两人是实打实的没命了，其他人他基本上都没打中要害。
他并不想让佟温柔和他一起面对这种境况。
“我把他打晕了，我找到了一个手机，我们快走！”赫云琅说着拉起她的手，再次跑进黑暗中。
途中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不知发出了什么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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