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陆汇合后，二人回府。
踏进屋中，边往里走，宴清黎将头上的发钗耳铛一一摘下，“青岁，帮我备水，我要先清洗再换衣裳……”
没有听到青岁的应声，倒是先看到了端坐在桌前的人。
她立刻将已经去解衣扣的手落下，藏到身后，“娘……”
宴母视线扫过来，从她发间移向裙角，眉头越发紧皱，“你是去山里爬了一圈？自己照照镜子，哪有一个贵女模样！”
“再看看外面天色，现下是何时辰了！外面究竟是有多精彩，让你恋恋不舍，不愿意回家。你一女子，独身在外，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在宴母还要说什么之前，宴清黎抢着开口，“确实遇到了些事情，本打算换身衣裳就去见您，告诉您。”
宴母望着她。
宴清黎看向她身后，“黄榕姑姑，你们先出去吧。”
待人都离开后，她将手中的发钗等放在桌上，掠过有关阿蛮罕的事情，将遇到大胡子以及跟大胡子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宴母。
这属于她的私事，不适合让锦衣卫插手，而她暂时也没有其他好的应对法子，能做的便是告诉爹娘。
但她也没把握，爹娘是否会觉得这是应该重视的事情。
若是爹娘觉得既然她无事，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无妨，她就再去找祖母。
总归这件事，她做不到原谅。
宴母听完，唇瓣抿紧，半晌没说话。
宴清黎摸不清她是什么态度，手指勾勾耳朵，“娘？”
宴母这才分了几分注意给她，唇瓣动了动，似是经历了一番犹豫才道，“你是否在想，娘若不想说什么做什么也无妨，毕竟是娘的亲人，不好指责什么……”
宴清黎摇头，她忘了赵思娣还是母亲娘家人的这回事。
宴母闭了闭眼睛，话语中带着愤怒，“她们母女啊，不愧为母女，小动作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点儿长进没有！”
也有不同了。
她的母亲知道她的遭遇后，无法做什么，有心却也无力。
而她为清黎的母亲，为宴府主母，她有心也有力！
“此事交予我来处理。”宴母睁开眼睛，满是锐利锋芒，“赵思娣，温琦，她们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娘准备如何做，需要女儿做什么吗？”宴清黎身体微微前倾，双眸含光望向她。
她心中对于母亲的回答有几种不同的预料，虽然其中有母亲会答应的情况，但没想到母亲会亲自动手。
宴母的视线移过来，对于宴清黎的隐约兴奋不大理解，“你还要做什么？你若能老实在府上待着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宴清黎面上的笑意微微收敛。
宴母仿若未察，继续道：“就如今日，你若不出门，不去那偏僻的街巷，会遇到此等危险的境况？若是在繁华街巷上，他们就算有心也不能当众抢人。”
“今日是你运气好，恰好遇到了能帮你的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不恰好呢？若是无人能救你，你要怎么办？能怎么办！”
宴母越说语气越严厉，“宴清黎，你的胆子真的是比天大，你做事前能不能多想想，谨慎些。你年岁不小了，再不久就可嫁人了，嫁人之后，还要指望你的公婆夫君，如我们般处处为你着想吗？”
“不要做梦了，该长大了。”
……
宴清黎低垂着脑袋，手指抚摸着袖子上的花纹，听着母亲的教诲，分神想着自己那封信这时应是送到霍缙手上了，明日再让人给陈悦凝去一封信，让她自己平日里也注意些，以及今晚可以把送给父亲的木簪的雏形刻出来……
过了多半个时辰，宴母终于教训完，带着人离开了。
宴清黎揉揉脸，伸个懒腰，大步回到屋中，重复自己一开始的话，“青岁，我要沐浴。”
夜间。
一个黑影越过宴府高墙，熟门熟路地避过巡逻的护卫，来到月桂小院。
院中漆黑一片，只有高挂的一盏灯笼，随着冷风轻晃，烛火摇曳，好似下一刻就会熄灭。
黑影来到宴清黎闺房的窗下，试探地推了下窗子。
窗子动了。
黑影突然意识到什么，微怔片刻，低眸轻笑。
窗子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脑袋，她打着哈欠，咕哝说道，“你若再晚些，我就要睡着了。”
霍缙盯着她，满眼的宠溺，夜色掩藏下的神色更是温柔的不像话。
“你怎知道我会来？外边冷，把窗子关上，留个说话的缝隙就好。”
宴清黎将身上披着毛毯往上拽了拽，又从旁边拉过来一个同样厚实的毛毯，递给霍缙，“你猜呀，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是我们二人心有灵犀，我那边方动身，你就感应到了？”霍缙说着，将她递过来的毛毯覆在她身上，“我不冷，别担心。”
宴清黎实在太困了，现在只是强打着精神，所以没再坚持，嗯了一声，往前挪了挪，趴在窗子上，“恭喜你，猜错了。”
霍缙手指微微收紧，对于她这样娇憨的模样实在喜欢，慢慢靠近她，笑问，“正确答案是什么？”
宴清黎瞥他一眼，将头转过去，“不告诉你。”
霍缙没忍住，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个吻，格外珍惜。
“我收到你让人递来的消息了，今日来晚正是因为去处理这件事了。”
宴清黎慢吞吞将脸转过来，好奇问：“阿蛮罕去那里到底是做什么了？”
霍缙的手指勾起她的一缕乌发，轻轻缠绕，“他去见了杜嵩，他们一直有联系，或者说有交易在。”
宴清黎精神几分，“交易什么？”
“阿蛮罕提供金银以及在北夷的贸易线路，杜嵩则提供铁矿石。”
简单说就是，杜嵩把军中用来铸造士兵武器的铁矿石卖给了北夷。
“今日他们会面，不出意外，应是交易产生了分歧，杜嵩那边想下死手。若是阿蛮罕死在京城，不论是因何原因，很有可能成为北夷出兵的理由。”
有关武器的事情，他先前已经察觉到，让人通知了赵理，但不知他那边处理到了何种程度。
若是战事突然爆发，境况会如何，他也无法预测。
宴清黎怔怔道，“幸好……”
霍缙微靠近她，与她额头相对，“是啊，幸好你注意到了，真厉害。”
宴清黎开心弯眸，“有奖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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