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老巫离去，东方内心百感交集。
此来见巫，本是想让老巫把木棉心口的那朵花取下来的，却阴差阳错的与老巫交谈了那么久。
东方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他不是穿越者么？
前世是个卖棺材的，因为一场大火同时降临到了完美世界与遮天中。
成为了叶凡与石昊的哥哥。
五太、阴阳鱼又是什么东西？
完美与遮天中真的有这两种事物么？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他记忆中的完美与遮天？
东方迷茫的看着木棉，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她怀中沉睡的石昊身上。
他好像记得。
石昊和叶凡是没有亲生哥哥的。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东方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芒刺在背，寒毛倒立！
“不对！不对！”
东方捂着脑袋，露出痛苦的神情，蹲在一棵树下，不停的摇头。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老巫在骗我！根本没什么五太！根本没有什么阴阳鱼！”
“我也不是太初！”
“我是个穿越者！！！”
东方大口喘着粗气，目光从混浊变得清明，视野里，黑夜与白天不断变化着。
木棉看着突情绪失控的东方，急忙抱着石昊跑到他身边安慰着。
她能做的不多，只能给予东方默默的陪伴，精神上的慰藉。
“我是石叶，也是叶石。”
“更是东方。”
良久，归于平静的东方转过身，平静的说道：
“上来吧，走了。”
……
老巫闭着眼睛稳稳当当的坐在轿子上。
周身着奇装异服的巫村人摇着铃铛，跳着怪异的舞蹈，围绕在老巫旁。
山林里传来呼呼风声，听到歌声的巫村人早早的侯在了村口的桦树下。
村子里，摆放着丰盛的菜肴，老巫每次外出归来，村子里都会准备好丰盛的晚宴。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看着桌上的烤肉流着口水，悄咪咪的钻到了桌子下，想要趁着村民都在等待老巫回归时偷吃一点。
“不准偷吃！”
怎料，小胖娃刚伸出手，就被他母亲逮个正着。
“娘，就吃一块，他们不会发现的。”小胖娃嘟囔着嘴，扯着女人的衣袖撒娇道。
“不行！”
“娘！村长最疼我了！他还抱过我，他一定不会生气的。”
可任由小孩子怎么撒娇，女人依旧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小孩只得乖乖跟着母亲一起去村口等候着老巫的归来。
老巫端坐在轿子上。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东方临走前的那最后一句话。
‘你这种被人抬来抬去的样子，才像是被人圈养了好吧。’
这只是东方的一句玩笑话。
但老巫，嗷不，现在是太始。
但太始当真了。
因为在太始眼中，东方就是太初。
太初被阴阳鱼圈养的最厉害。
所以自然而然的，太初对阴阳鱼的味道也更加敏锐。
‘会是谁呢？’
太始闭目沉思。
轿子停了。
巫村人齐刷刷的跪伏在地。
按照惯例，村子里的童男童女会为他送上白绸，帮他套在脖子上。
当然，这个惯例也是太始定下来的。
因为他想让自己短暂的幸福生活变得不在那么单调，多一些仪式感。
轿子被放下，两位脸上涂着腮红，穿着大红棉袄，扎着丸子头的童男童女手捧白绸，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太始面前。
太始缓缓睁开了眼。
或许是因为紧张，童男童女的手有些颤抖，还时不时的偷偷瞄上一眼老巫。
老巫咧嘴，满是褶子的难看的脸上挂着一抹更难看的笑容，几颗零星的黄牙暴露在空气中。
“你多大啦？”太始和蔼的看着小孩，轻抚着童女的脸颊，粗糙的手刮的小女孩的脸生疼。
“回…回祖爷爷，小妮今年六睡惹。”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露出笑容，两颗门牙因为换牙期，空荡荡的，说话也漏风，还平舌翘舌不分。
可爱死了。
“那你呢？”太始又看向童男。
“也是…六…六岁。”童男因为过于紧张，心跳加速，咚咚的直响。
太始一脸宠溺的搂过童男童女，示意村民起轿。
“很紧张吗？”太始抚摸着童女的脑袋。
“嗯…心跳的好快。”童女乖巧的点点头，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轻轻的眨了眨，看向太始：“但祖爷爷好像不凶，笑起来一点不可怕，我已经不紧张惹。”
太始眼睛颤抖着，不敢直视小妮。
“可祖爷爷开始紧张了。”
太始的声音很是沙哑，带着些许哽咽。
听起来，无限悲伤。
“为什么呀？祖爷爷你可以深呼吸，小妮紧张的时候都会深呼吸。”
小妮有些得意说着，便开始为太始演示起了深呼吸，仿佛真的要教会太始一样。
看着小妮单纯的模样，太始笑得很难看：“祖爷爷给你们变个戏法好不好？大变活人！”
“好！”童男童女一口同时。
“祖爷爷，你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啊，这样我就看不到你变…”
“很快的。”
“一点都不疼。”
太始看着手中的血红，目光颤抖着，老泪纵横！
嗒嗒。
他杀人了。
太素的有求必应解除，一变万变。
在巫村人惊恐的注视下，两具尸体落下轿子。
太始的白袍沾着血色，被染红了大片，袍子下方，蠕动在他腿上的腐蛆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走下轿子，目光无比浑浊。
已是黄昏，他背对着太阳，影子被拉的很长，枯黄的手指有鲜血滴落。
他的脸皮下开始有虫子蠕动，嘴里那零星的牙齿脱落，又重新长上了一排整整齐齐的新牙。
脸上的褶子与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一头白发也在暮色下变得黝黑。
眨眼间，太始就从一位连站都站不稳的老者变成了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大汉。
一变万变，原初之始。
苍老的太始无法做到从这群后辈中找到阴阳鱼。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太始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名字，甚至是每个人的出生时间。
每一个人都曾在他怀里奶声奶气的叫他祖爷爷。
他是老巫，两百多年的巫村村长。
但他更是太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
日暮崇山，残阳如血。
太始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巫村人，已再无之前的悲怆，眸中只剩那无尽的恨意。
“阴阳鱼，让我来看看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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