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之要,首在军纪,令行禁止,方为强兵。
这是杨兆在边地几年,见识了明军大小胜败仗后,总结出来的。
《练兵小得》写在页屝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杨兆是很清楚明军的情况的,军纪败坏是一方面,对官长友军缺乏信任又是一方面。
典型的便是后来的明军常常发挥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优良传统,甚至索性直接双脚抹油开溜,然后导致战局崩坏。
往小了说,这是明军军纪不行,但究其原因,则是朝廷在军队中的信用破产。
常年拖欠军饷,不兑现赏赐,让明军士卒不再相信有功必赏这句屁话了,这种不信任感,很快就演变成,消极作战,乃至一触即溃。
所以杨兆练兵的基础便是在于整肃军纪,重新建立信任。
等总算是能坚持着站完两个时辰军姿,不再抱怨退缩后,杨兆便开始着手下一步训练计划。
杨兆下令,让赵平戎以五人一组,将剩下的一百三十个士卒分为二十六个小组,皆用麻绳束缚其臂膀和双腿。
明军士卒显然不知道杨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都照做了,等明军以五人为一组相互捆绑好后,杨兆这次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在战场上,能救你们的没有别人,而是你们的袍泽,纵然你武艺再高强,没有你们的袍泽,你们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把后背交给你们的袍泽,同时捍卫你们袍泽的后背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自今日起,训练皆以五人为一组,同荣辱,共赏罚!”
杨兆大声宣布着自己的决定,闻言下面一阵哗然。
原因也很简单,士卒都是有自己亲近的人,但杨兆此番打乱完全是随机来的,几乎所有士卒都是跟不熟悉的人分为一组,不信任感让他们并不愿意跟这些人在一组,所以不少出言抗议,想要重新分组。
杨兆却充耳不闻,用手虚压了一下,示意他们噤声,然后开口说道:“在战场之上,不可能永远都是你们熟悉的人,你们要做的是相信每一个穿同一套衣甲的人!同时也做能让被人信任的那一人!”
说完这些话,杨兆抬手拍了两下,两队火铳手当即小跑进入了操练场。
这是杨兆问洪承畴借来的火铳手,手里拿的都是鸟铳。
“鸟铳里没有装铅弹,一会儿,他们会朝你们射击,你们可以求生,可以逃走,但剩下的没有逃走的那一组人,便可以得到这一百两赏赐!”
杨兆又示意了一下,两个士卒端着一百两白银走了上来,白花花的银子充斥着士卒们的眼睛。
“疯了吧!对着俺们射击?!”
“这是什么练兵方法?”
“娘的,万一有一个铳里面装了铅弹,那不就死球了?”
“何况,要是真那么容易,一百两说给就给?唬人的吧!”
下面士卒一脸不信,纷纷窃窃私语道,一百两分给五个人,人均二十两,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些士卒自然是发自内心的不信。
“瞄准!”杨兆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厉喝一声,火铳手纷纷抬起火铳瞄准了正在窃窃私语的明军吗。
“妈的,来真的啊!”明军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不少人都心生寒意,他们可不愿意死在这里。
“现在,想跑的,可以跑了,你们有十个数!”杨兆肃然对着下面五人一组的明军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很多明军当即便开溜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因为手脚被束缚,很多明军跑起来也不协调,摔倒的,咒骂的,丑态百出。
站在杨兆一旁的赵平戎看着下面一片混乱,不由得一阵皱眉,本以为能够恭顺的站上两个时辰军姿,这些明军的纪律性会得到改变,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十息一到,杨兆没有犹豫,直接朝着火铳手点了点头,示意开火。
“放!”
伴随着一声厉喝,百余把火铳同时打响,白烟从铳口冒了出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很多明军听到这响声,吓坏了,不少直接瘫坐在地上,还有尿了裤子的。
当然,杨兆是确实没装弹丸的,所以很多明军缓过神来,纷纷摸着自己身上,寻找着身上的弹孔,然后发现并没有。
全场二十六组,除了一组依然站着,只是两股战战,浑身是汗外,其他大部分都跑了或者摔了,杨兆看着依然站在场上的那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赏!”
杨兆当真赏了,而且赏了足足一百两,这属实让士卒们瞠目结舌,他们没想到杨兆当真会赏赐,而且不打一丝一毫的折扣,看着拿着银子兴高采烈的五人,其余的士卒都颇为懊恼,但已经时不我待。
商鞅徙木立信,杨兆如今则是以这种方式在军队中建立信用。
接下来的几日,杨兆的训练风格为之一变,但在艾万年的视角下,依然是荒诞不已。
杨兆下令让士卒排成一行行横排,然后齐步往前走,不得乱阵型,不得喧哗,不得逃散,前面则是一排火铳手,用没装弹丸的火铳不停射击,到了后来几日甚至抗来了火炮,让他们朝着行进的士卒打空炮。
艾万年不能理解这种浪费火药跟银子的训练的方式,但杨兆是清楚自己的目的,一方面他要锻炼士卒的纪律性,另一方面,他要让士卒适应战场是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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