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的第一个星期一，病毒大王陆萧案在中院开庭审理。
一大早，洛回风就组织本科部的学生揣着身份证前来旁听：“公共场合要守秩序啊同学们，不要插队、不要大声喧哗，都把力气留到顾老师和别人PK的时候，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沈遇一口血喷出来：“洛老师，你能不能注意下用词？”
洛回风眯眼说：“我就是想黑他，不行吗？”
其实他说的没有错，法庭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但并不是谁拼得最狠谁就能胜利，庭辩和打电子竞技一样，必须掌握好冷却时间和进攻节奏，一旦揪住漏洞抓准机会，那就是个秒杀当场。
可这一次并没有洛回风想象得那么顺利。
陆萧带伤出庭，顾思陌指控执法者知法犯法，场面失控，法官不得不休庭，最后宣布择日再判。
原本是赢定了的官司，洛回风连庆功宴的地址都选好了就等着敲顾思陌一笔，可是二审判决一下来，他大半天没缓过神来。
法院维持原判，顾思陌把明显是被人做了手脚的验伤报告扔进垃圾篓，律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中。
“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燕归来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叫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啊！”苏离气得掀桌子，“早就料到了还上诉做什么，白白浪费时间，闹得所里鸡犬不宁！”
洛回风跟着起劲：“就是就是，报销了我的后视镜……”
沈遇说：“燕归来是不想顾老师内疚才这么说，离离你冷静一点。”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顾思陌看着他们愁云惨淡的样子，有些想笑：“可耻吗？”
没有人回答。
“只是输了一场官司，就怨天尤人，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可耻吗？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和正义，有维护它们的人，自然就有践踏他们的人，你们应该庆幸，我们输掉的只是一场官司，而不是像陆萧一样，输掉了整个人生。”
“啪、啪、啪。”
洛回风面无表情地拍了三下手，“为顾大教授精彩的发言喝彩。但是在我开心起来之前，能不能把门上那几个碍眼的字给擦掉？不然每次上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我很难不怨天尤人啊。离离，你去？”
不知什么时候，凤律所的大门上被人写上了“一群傻逼”四个字，红色的油漆十分醒目。输了官司没关系，但洛回风不想当傻逼。
苏离号叫着说：“怎么又是我，我接了一星期的嘲笑电话了！我不干，涨工资也不干！打电话叫小乔来！”
气氛微僵，苏离也不管她是不是说错话，反正她不是专职做苦力。
顾思陌说：“留在那里，不许擦。”
嘲讽吗？他无所谓。正如他所说，他输的是一场官司，而不是整个人生，精彩的PK还没开始呢。谁在从中作梗，谁在伪造验伤报告，谁在十年前，把他的恩师陷害入狱……他看在眼里，记在账上。
没有反击，不代表已失掉血性。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永恒的权力，也不相信会有永恒的失败，“一群傻逼”说的是谁，以后自有定论。在他眼里，这四个字简洁明了，铿锵有力，简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洛回风叹气：“说的也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沈小遇、苏小离，看看你们的好教授吧，新世纪自强自立的代表型人物，拥有高尚的人格、强大的灵魂、飞蛾扑火的勇气和永不妥协的精神。他不仅是你们学业上的导师，还是人生中的引路灯，淡定、从容、有远见、不妄自菲薄，嫉恶如仇，藐视一切法外治权……”
顾思陌冷眼看他：“你的屁放完了没有？”
“完了。”
沈遇和苏离齐齐鼓掌：“顾老师万岁！”
在顾思陌发飙之前，洛回风将门口的扫帚丢给了苏离：“扫地去吧，少年。”
“……”看着各自忙碌的少年（伪）们，顾思陌悲愤地上楼了。
苏离挥舞着扫把狂笑：“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离！”楼上传来咆哮声，“每天一百道习题！QQ对我设隐身可见！敢再装死小心你的学分！”
露天的阳台上，顾思陌的怒火在持续燃烧。
他翻看着洛回风的学术论文，无不微讽地说：“写了半年时间，就写出了这样一堆垃圾？和研究生一个水平不觉得丢人么？”
洛回风答非所问地看天：“寂寞、无聊、空虚。”
“……”
“难道你不觉得寂寞无聊空虚吗？下个月隔壁楼的小周老师结婚，我实在不想去，倒不是在乎那点礼金。人家二十五岁就结婚了，咱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又看上哪个新来的女老师了？”
“没有啊，就是觉得寂寞空虚无聊。说真的，案子过去了，马上就是小年，把小乔叫上一起去我爸妈那里吃顿饭吧。”
顾思陌没想到他的话锋会转的这么突然，愣了一下才说：“我叫不动她。”
洛回风说：“叫不动也要叫，不能留她一个人过年，这样不好。”
“……我直接去她楼下接。”
拍拍他的肩：“这就对了，作为一个拥有高尚人格和强大灵魂的人，是不应该和小萝莉计较的。”
“你可以滚了。”
某人口中的萝莉听说顾思陌输了官司，破天荒地去律所门口晃了一圈，远远地看到他还活着，就又转身回寝室打游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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