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昕白直接打车去了林秀雅的小区。
与林秀雅一起下楼的还有她8岁的孩子，然后，她将百合花从怀里递了过去，“这花究竟是……”
苏昕白没主动把宋哲彦供出来，“她和我聊天时说，想买一束花送给喜欢的人。同时，也想收一束别人送的花。我想那应该是她的愿望，所以就擅自做主为她订了一束玫瑰。也就是顾先生后来送去的那一束。至于这束，是青青她……”
“我看过她的手机记录，这束花，是她订了送给那位小宋护士的吧？”林秀雅最后还是插上了嘴。
苏昕白点点头，然后有些担心地看了下她的反应。
“阿姨，您不会……怪我们没有……”事先告诉你？
最后的几个字，她依然没来得及全部说出。
只见林秀雅掩着嘴缓缓摇头道，“怎么会怪？那是青青生前的愿望，如果你们能替她实现，我还要感激你们……”
“但她花粉过敏这件事……”
“主任告诉我，她已经比预期多活了一个月。”林秀雅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她只是在生命和愿望中做选择，如果她早知自己的生命不能延续，那她一定会选择去实现愿望。所以……”
林秀雅看了眼那束还开得正艳的百合花，“你替我把它交给小宋护士吧！”
说完，林秀雅朝她挥了挥手，拉着孩子转身往楼上去。
“哦，对了！”走了两步，她又转身，“帮我给小宋护士传个话，感谢他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给青青做陪护。他是个好护士，如果可以，我想请他吃个饭。”
告别林秀雅，苏昕白直接去了宋哲彦的住所。
她用他给的钥匙开了门，下了大夜的他，此时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苏昕白走到窗下，替他将遮光的窗帘拉开。
似乎是听到了房间的动静，床上的宋哲彦终于有了动静。
“你什么时候来的？”抬眼，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苏昕白的背影，哑着声问。
苏昕白望着窗外移动的车流，好一会才回他，“刚到不久。”
宋哲彦似乎闻到了什么，一边揉眉一边从床上坐起，视线朝四周看了一圈，这才注意到放在台面上的一束百合花。
注意到他目光所及之处，苏昕白将那束花递到他面前，“青青送你的，可惜，没来得及给。”
他眼尖的发现了花里插的卡片，拿起看了一眼，又塞回去。
“她真是不要命！明明花粉过敏还送这个！”
苏昕白听后吃了一惊，“你知道她花粉过敏？”
宋哲彦点头，“以前她住大房间的时候，有病人亲友探病带花过来，都能让她一连打好几个喷嚏。但她却瞒着我们说是感冒了。结果趁人家不注意，她将那些花束悉数扔掉！因为这，她没少和那些病人吵过。”
原来是她没来之前发生的事，苏昕白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护长他们知道吗？”
宋哲彦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不说，有人送花来她就戴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谁都没有往过敏的方面想。就连我也是猜测，问她她也不承认。不过这次……”
宋哲彦犹豫了一下，“我交班的时候，有听主任怀疑。但家属没有同意尸检，几乎是匆匆办了手续就离开了。我想，她家人是早就有准备了。”
顾青青的家人……
除了林秀雅和顾成涛，苏昕白又想到了她的奶奶。
“我……想再去她奶奶家看一看。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帮一下她老人家。孙女去世，她……应该也很伤心吧？”
宋哲彦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好半天才回道：“我陪你去。”
晚上十点，白色的suv又停在了那破旧的老小区。
顺着记忆中的路往楼梯上走，来到那扇生锈的防盗门前，苏昕白只是犹豫几秒，就轻轻去敲门了。
敲了好半天，没有人开。
反倒是住对门的邻居探头来问：“你们找谁？”
回答那邻居的人是宋哲彦，“我们找住在这里的那位老奶奶。”
那人一听不由将他们再次上下打量，“你们是……她的亲戚？”
苏昕白摇摇头，“不是，我们是她孙女的朋友。”
那人“哦”了一声，“别敲了，这屋现在没人。准备卖了，白天中介会带人来看房。”
“准备卖了？为什么？”苏昕白很是震惊。
那人一脸“你们怎么不知道”的神情，回她：“老奶奶走了啊！就两天前的事。她那个不孝子，老母亲头七都还没过呢，就把房子挂中介那了！”
说完，邻居便将门重新关上，剩下苏昕白和宋哲彦在原地愣愣地站着。
原来老奶奶已经离开了？
还是在两天前！
仔细算，不就是在顾青青离开的前一天？
所以，顾青青是因为她的奶奶仙逝，所以才……
怪不得，抢救时他们打她奶奶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苏昕白又忍不住簌簌流泪，顾青青最爱的人就是奶奶，所以，她才会在知道她奶奶离开后，迫不及待地想要随她而去。
直到这刻，她才真正明白了顾青青的选择。
她不是自我放弃，而是追随。
夜晚的江畔，这个点了，依旧有不少来往的行人。
苏昕白靠在岸边的围栏上，仰头看天。
今夜星空璀璨，还有习习的凉风吹入发丝。
世界依然美好，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去而发生改变。
宋哲彦给她递去了一听冰可乐。
“其实你也别太难过，在肿瘤科，类似这样的事，见得不少。”说完，他拉开易拉罐的盖子，仰头将可乐一饮而下。
苏昕白只是开了瓶盖，并没马上喝。
宋哲彦继续道：“青青在最后已经很努力地活下去了，如果不是她后来的坚持，对她的奶奶而言，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真的舍不得自己比奶奶先离开。”
苏昕白再次没忍住，哭出了声。
因为顾青青，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哭了多少回。
宋哲彦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想哭就哭吧，哭完了，今晚你还有个大夜要上。”
两人不知在江畔待了多久，直到快接近12点时，宋哲彦才将苏昕白送到科室。
“记得调好闹钟再睡。”分别前，宋哲彦还好心提醒一句。
苏昕白点点头，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往里走。
这个时间她还能睡差不多两个小时，可是在去休息室的路上，她无法避免的会经过顾青青原来住的那间vip室。
只是此时的病房，又换了另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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