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众人皆疑惑起来，不知这“她”所谓何人？
尤其是刘大娘，涨红了脸看着苏婉婉，腿哆嗦着差点儿跪下，见苏婉婉缓缓伸出手指着杜娘之时脸色变得青紫起来，道：“夫人，这鞋子就算是我拿的，这又如何？你家底殷实，不在乎这点儿金银细软罢？还要我给她道歉？我于她何罪之有！”
说得当真是干净利索，可是她当真是这般想的？苏婉婉心中对刘大娘这个德性甚为鄙夷，道：“我的银子是我的银子，与你有半点干系？你想随意染指本就是你的错。其次，未找到证据之前你便诬陷杜娘，你不该道歉？”
话虽如此，可是依据杜娘的身份和德行……
众人面面相聚，不少站出来帮腔，道：“夫人，杜娘本就是下贱的人，身份低微，骂了便是骂了，无伤大雅！”
“可不是么？她不就是个窑子里头的姑娘么？有我们金贵不成？”
“……”
听着这些话，苏婉婉沉默了下来，看着众人，脸色甚是难看，心中甚为寒凉，当下便下了个决心，往后无事，少无这些人交往，这些人于她绝对是有害无利！
杜娘冷冷一笑，面上有些尴尬，看着苏婉婉，唇角嘲讽的笑意更加明显，道：“夫人莫说了，我身份本就低微，他们从不把我当成人看，如今从她们嘴中说出这番话也不打紧。”
杜娘倒是看得开！苏婉婉却看不开！苏婉婉挺直了身子，视线环绕着众人一圈，记下了这些脸，道：“各位，若是你们非要谈论身份尊贵与低微，那抱歉，我可是个有钱人，身份与你们比起来是云泥之别，那你们是不是要向我低头？听我的话？”
“这……”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默不作声。
苏婉婉冷冷瞧着众人，又是道：“分明她未偷盗，伤天害理之事什么也未做过，为何你非要说她？只因她的出身？”
村民们中有一人梗着脖子答道：“是又如何？她身份就是那般，配不上让我们给她道歉罢？给你道歉还差不多！”
这些人真是冥顽不灵！这种说法她们如何说得出口？苏婉婉想做出等事，却又怕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然而还是不想放过此事，道：“刘大娘，其他的事我不知晓，也一概不纠，不过现在你必须道歉，否则你偷我东西一事我必定要报案！”
苏婉婉态度甚为强硬，刘大娘心中甚为不悦，村民们觉得苏婉婉可能会做此事气焰便降低了一些，怕因报官一事损坏村里的形象，刘大娘只好不情愿地道了歉，“杜娘，对不住，方才只是一时心急才将脏水泼在你身上，你莫要放在心上。”
什么叫一时心急泼脏水？她分明是不想认自己的罪而将罪脱给别人！如今还不想认！苏婉婉脸都黑了，然而杜娘却道：“无妨。”
众人见此，皆是问候何时吃肉包子。
这些人配？她都不想给！然而苏婉婉还是兑现了承诺，让管家去买了村民家中的一头猪和村民宰杀而后让下人用细面做了肉包子。
村民们吃过之后便是傍晚，村中一片静谧，看起来甚为安详，苏婉婉原本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凉风吹过，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生出了进屋中的想法，然而身上忽然重了一些，也暖了一些，似有人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苏婉婉睁开眸子，便见杜娘在给她盖上了薄绒锦被，见苏婉婉睁开了眼睛，杜娘眸光有些歉意，弯腰施礼道：“奴婢不是故意惊扰夫人，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嗯，无妨。”苏婉婉应了一下，点了点头，欲要闭上眼睛，又见杜娘瞧着她，欲说还休，眸间的倦意不禁给杜娘染上一层凄苦之感，苏婉婉忍不住道：“怎么了？有话便说。”
杜娘垂眸，道：“谢谢夫人今日特地救我，杜娘感激不已，往后定会对夫人肝脑涂地。”
“不必说得这般严重。”苏婉婉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世道本就是男尊女卑，还分外重视身份之别，而有些人，似乎注定被瞧不起，我甚是讨厌这样的规则，大家都是第一次生而为人，为何偏生要受委屈？身份不是自己所能选择，那便只能咽下委屈替别人背上罪名？”
闻言，杜娘笑了笑，道：“夫人倒是个清明通透之人，估摸着是世间第一人。”
“第一人？”苏婉婉轻声一笑，缓缓半坐了起来，杜娘立即将苏婉婉扶起来，心中不知为何，对苏婉婉甚觉亲近。
苏婉婉看着杜娘的面容，若有所思道：“你难道未曾想过？难道进那窑子是你所想不成？这世间凄苦之人那般多，谁都有可怜之处，然而可怜之人最为可怜之处便是嘲讽比他们更可怜的人来博取一些自豪感。”
苏婉婉这话可谓是意味深长，将今日这些村民所做所说之事点拨出来。
杜娘轻苦笑一声，道：“夫人说得有理，不过……进那窑子，还当真是我所期盼的事儿。”
竟有人期盼这等事！苏婉婉问道：“若是可以，便说来听听，若不能说，遮上这层掩盖伤口的布也可以。”
苏婉婉竟不强求她！她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的主子！杜娘心中更是感激，将自己之事娓娓道来。
“我自小之时便生在还算富贵的经商之家，然而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拼尽全力讨好他们，却得不到任何好的回应，女红得了女先生的夸奖，二妹回去告状，然而我娘却用针来将我的手扎破，告诫我莫要抢妹妹的风头。我偷偷苦学琴棋书画不敢告知，心中苦闷不已，本以为会有一日会得到夸奖……呵，谁料却被我娘以我琴棋书画甚好的借口卖去青楼做了妓以补贴家中生意亏本的银钱。”
“……”
这世间竟有这般狠心的爹娘！
苏婉婉听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心中不禁觉得同自己经历有些相像，问道：“他们为何要这般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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