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万大人还有封致的面色都严肃许多。
他们都有自己的渠道来获取各地信息，但是有关疆域，确实不是他们在意的重点。
“现下情况如何了？”何大人问，“需要帮助吗？”
“若是等你们发觉，早就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安袁语气轻嘲，“不过，霍大人亲自去处理了，听说找到了往日隶属霍家的赤龙骑，应是不会出现大问题，具体如何暂不知。”
“赤龙骑？是曾经横扫疆域战场的那支军队？”封致曾在书上看到过记载，书中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字字都是对其的敬仰和赞叹。
“听说在与北夷签订停战书之后，这支军队就消失了，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万大人微微颔首，他所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他还知道更多。
“赤龙骑本就是霍家麾下的猛将，霍缙为霍家之后，能寻到，也算是意料之中。”
说着的时候，他看向何勋。
何勋是霍缙的外公，但是因着平阳王妃的缘故，二人并不亲近。
甚至，在朝堂上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何大人曾多次让霍缙吃了苦头。
他试图从他面上看出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
“霍缙不可能去找平阳王询问有关赤龙骑的事情。”何勋直直盯着安袁，语调平稳带着确信，“所以这支军队，一直在平阳老王妃手中。”
安袁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那就不是我一个小小锦衣卫可以知晓的，何大人若是好奇，可自己去问大人。”
何勋依旧盯着他，眼眸深处藏有锐光，“他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安袁轻啧一声，有些烦了，“何大人莫不是以为我能揣测到我家大人所想？与其问我家大人准备如何，不如说，何大人你、万大人还有这位小封大人，你们准备如何？”
他的视线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当下朝中的情况，你们不会不清楚吧，若是还需要我一一数豆子般说清楚，那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锦衣卫需要的是聪明的合作者，而不是拖后腿的废物。”
宴清黎虽然已经身在局中，但是知之甚少，所闻所见如管中窥豹。
现下同坐桌边，听着那四人言语。
仿若一个懵懂孩童骤然步入庞然广阔而又处处危机暗藏的天地。
诸如太后与陛下之间的无形对峙，诸如朝中各方势力的暗中较量，诸如谁是谁的下属，却又暗投哪方……
她一开始还能慢慢跟上，可是跨度越来越大，关系越发复杂，渐渐仿若听天书一般，似懂非懂，却又好似什么都未懂。
安袁与人交谈时，不忘注意着宴清黎的情况，见她神色越发懵怔，时不时皱眉，时不时抿嘴，他忍不住于唇边泄出丝丝笑意。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要如何开局，如何将那位拉入其中？”万大人语气严肃问道。
安袁的目光移过去，“一开始便已经说了要如何做了。”
封致接话道，“寿康宫下的尸骨坑。”
万大人恍然，“以此来状告太后么，锦衣卫状告，朝中大臣弹劾……还有陛下。”
锦衣卫的人不遗余力地参与其中，定有陛下的后手推动在。
“锦衣卫不行。”何大人突然开口打断，“锦衣卫与陛下之间太过亲近，万一此事失败……”
安袁身体微微前倾，幽黑的双眸直望过去，“绝不会失败！”
也不允许失败。
何大人，“万事没有绝对。”
安袁并不退让，“在我这里，在这件事上，必须绝对！”
他已不是孤身，身畔有重要之人在，丁点差错都不可以有。
何大人面色沉下去几分。
万大人也不赞同他的说法，“不论是朝臣，还是寻常百姓，提起锦衣卫，都必定会想到陛下。锦衣卫的行事都是得了陛下的恩许的。”
“在这件事上，不会有例外。听到锦衣卫状告太后，第一反应也必然会是陛下暗许。先不论最终成败，单就陛下主动对太后出手这一事项，足以成为对方攻讦的关键。”
安袁手指握成拳，锋锐的视线扫过去，“事已至此，万大人竟还思虑这些无关紧要，事情做都已经做了，还怕名声不好吗？”
万大人反驳，“我的意思是，孝道不可违，不然陛下何以为天下百姓之表率？”
“呵，正是因为所谓孝道，所谓表率，陛下明明是一国之君，却一直被压制至今。此为愚孝！”
万大人嘴巴动了动，还欲说什么，但是却发现要说出的话，好像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何大人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思索一边观察安袁的神色，他好似在刻意避开什么。
目光不经意与清丽少女的眸子对上。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几乎叫人忘记她的存在。
宴清黎在等待开口的机会，朝堂上的那些对峙谋略，她无法帮上忙，但是这个可以。
终于被人注意到，她微微呼出一口气，与何大人对视着，开口说道，“我可以做那个开始。”
“我……尸骨坑中的都是已死之人，而我是从那里出来的，唯一还活着的人。”
万大人和封致都看过来，安袁却是侧对着她。
“不仅是为了我，还为了我们宴府的大夫人，为了祖母能安下心，不再自责。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这些话与其说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她，不如说是她在解释给他听。
宴清黎的目光最后落在安袁身上，“但是我挺怕死的，还须得麻烦诸位大人，稍稍费些心思，护住我的命。”
万大人微微颔首，“我看可以。”
封致眉头微蹙，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安排。
何大人看眼不出声的安袁，开口道，“自是要护你周全，此事本不该将你扯进来，你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你既然愿意帮忙，且放心，朝堂之上，必护你无恙。”
安袁轻笑，终于将身体转了过来，直面宴清黎，双眸更是牢牢盯着她。
“何大人既然开口了，还请务必做到。而朝堂之外，不，无论何时何处，有人若想伤你，那便先杀了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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